王皓刚走出巷口,主街上那卖驴肉的男人还在笑着招呼。雷淞然盯着他背篓里的肉块,嘀咕了一句:“这大清早的,谁吃驴肉?”
李治良没接话,只把包袱往怀里紧了紧。史策站在一旁,手指在算盘上轻轻敲了一下,三颗珠子来回滑动,又停住。
那人咧嘴一笑,转身走了。脚步不急不慢,灰布短打后腰处,露出一角深色布料——是军装边。
四人对视一眼。
“走。”史策低声说,“别等午时了。”
他们绕进后巷,脚底踩着碎石和湿泥,没人再说话。龙傲天赶着马车在废窑口等着,车轮陷在土里半寸,上面堆着干柴,看着像拉柴火的。
王皓上了车,把皮箱塞进座位底下。雷淞然跳上来,顺手把包袱甩到后面。李治良最后一个上车,腿有点抖,但还是稳住了。
马蹄声响起,车轮碾过土路,慢慢出了镇子。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镇北高坡上的军阀府邸,大门缓缓打开。
马旭东坐在厅里,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纸是皱的,边角烧焦了,显然是从哪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他看完,往桌上一扔,冷笑一声:“出镇了?走得还挺快。”
刘思维站在下首,双手贴裤缝,头低着,但眼珠在转。
“师长,要不要现在就派人追?”
马旭东没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绍兴花雕,三十年陈,是他从上海租界弄来的,平时舍不得喝。今天却开了坛,还摆了一桌好菜。
“追?”他放下杯子,“你当他们是去赶集?”
刘思维不敢接话。
“王皓这小子,从小聪明。”马旭东摸了摸右臂伤疤,“他爹当年就是不肯说宝藏在哪,被我亲手点的火铳。结果呢?人死了,图也没找到。”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可这回不一样。他身边多了个戴墨镜的女人,还有个唱戏的,一个耍枪的,一个赶车的……人多了,嘴就松。”
刘思维点头:“属下已经安排人在山道埋伏,只要他们经过,立刻动手。”
“蠢。”马旭东瞪他一眼,“你拦得住人,拦不住消息。要是他们把图藏起来,或者撕了,你拿什么交差?”
刘思维额头冒汗:“那……您的意思是?”
“等。”马旭东重新倒酒,“让他们走远点,走到没退路的地方。到时候,前有堵截,后无归路,不怕他们不交东西。”
刘思维明白了:“您是要逼他们自己拿出来。”
“对。”马旭东笑了一下,“人到了绝境,最怕死,也最想活。只要还想活,就会听话。”
他举起杯:“来,喝一个。这一杯,敬王德昭的儿子。”
刘思维连忙举杯,跟着喝了一口。
酒刚下肚,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勤务兵进来,递上另一份情报。
马旭东接过一看,眉头一挑:“哦?王皓昨晚去过药铺,买了止血药、纱布,还有两包金创膏。”
刘思维眼睛一亮:“这是准备受伤?”
“不是准备受伤。”马旭东把纸条揉成团,扔进烛火,“是准备拼命。”
火苗跳了一下,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这小子……比我想象的狠。”
刘思维小心问:“那咱们……要不要加人手?”
“不用。”马旭东摇头,“人多了反而乱。你带两个信得过的,盯住山道口就行。记住,别开枪,别杀人,先抓活的。”
“要是他们反抗呢?”
“那就打残。”马旭东冷冷说,“腿打断,手卸了,只要嘴还能说话,就不算完。”
刘思维应了一声,退出去。
厅里只剩马旭东一个人。他没动,盯着烛火看了很久。然后起身,走到墙边,掀开一幅山水画。后面是一扇暗门,推开进去,是个小书房。
书桌上摆着一只青铜鼓,虎座凤鸟架鼓,是他从王德昭墓里挖出来的。鼓面蒙皮已经发黑,但两只凤鸟的翅膀还闪着金光。
他伸手摸了摸鼓身,低声说:“老王啊,你儿子这次……可逃不掉了。”
他回到厅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马旭东皱眉,喊了一声:“怎么了?”
勤务兵跑进来:“报告!朱美吉小姐回来了,带着两个洋人朋友,非要见您!”
马旭东脸色一沉:“不见。”
“可她说……这事跟楚国宝藏有关!”
马旭东的手顿住了。
他慢慢放下酒杯,站起身:“让她进来。”
朱美吉穿着旗袍,高跟鞋踩在青砖地上,咔咔响。她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一个是英国领事馆的副领事,另一个是古董商冠朝。
“姐夫!”朱美吉一进门就笑,“听说你在找楚国的东西?”
马旭东不动声色:“你有什么事?”
“我这两位朋友,”她指了指身后,“愿意出高价收一批文物。要是能拿到真品,价钱好说。”
冠朝摘下帽子,鞠了一躬:“马师长,久仰。鄙人专做海外拍卖,若能合作,您想要的武器装备,都能安排。”
马旭东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你们来得正好。”
他拿起桌上那份密报,晃了晃:“王皓那小子,带着一张图跑了。据说是楚墓藏宝图。”
冠朝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我会留着他?”马旭东冷笑,“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让人把图拿回来。”
朱美吉歪头一笑:“那……成交?”
“成交。”马旭东举起酒杯,“不过丑话说前头,东西到手之前,谁也别想插手。”
冠朝点头:“当然。”
朱美吉却撇嘴:“姐夫,你总是这么防着人。”
“我不是防人。”马旭东盯着她,“我是防死人。”
她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人喝了几杯,告辞离开。
马旭东送他们到门口,转身回厅,脸上的笑立刻没了。
他坐回椅子,盯着空酒杯发呆。
片刻后,他掏出怀表,打开看了一眼。
十一点四十。
离王皓他们出镇,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
他合上表盖,低声说:“刘思维,该动了。”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不是人影,是一只乌鸦,落在院中老槐树上,叫了一声。
马旭东抬头,盯着它看了几秒。
乌鸦又叫了一声,飞走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卫说:“传令下去,今晚全城戒严,所有出镇路口,一律封锁。”
“是!”
他又补了一句:“如果看到一辆装干柴的马车,别拦,放它走。”
“啊?”守卫愣住。
“我说放它走。”马旭东眯眼,“我要看它能跑多远。”
守卫急忙应声退下。
马旭东回到桌前,把最后一杯酒倒在地下。
酒液渗进砖缝,像血。
他转身走向书房,手按在门把上,停了一下。
然后推门进去,反手锁上。
暗室里,那只虎座凤鸟架鼓静静立着。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鼓底暗格。
咔哒一声。
鼓腹打开,里面是一卷竹简。
他取出竹简,展开一半,突然听见外头一声枪响。
很远,但在夜里格外清晰。
他猛地合上竹简,塞回去,锁好。
快步走出暗室,拉开门。
勤务兵慌张跑来:“报告!西山道口……发现尸体!”
“谁的?”
“还不清楚……但……像是我们的人。”
马旭东眼神一冷。
他抓起军帽戴上,大步往外走。
皮靴踩在台阶上,一声比一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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