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边疆，寒风如刀。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放眼望去，除了黄沙就是碎石。偶尔能看到几棵枯树，在风中摇摇欲坠，赵凌霄被分配到了挖渠的队伍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监工就开始敲锣，“起来干活了，再不起来就没早饭吃。”
赵凌霄从硬邦邦的土炕上爬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疼。他跟着其他犯人来到工地，领了一把破旧的铁锹。
“开始干活。”监工吼道。
赵凌霄握着铁锹，用力往地上挖去。可他哪里干过这种活，没几下手就磨出了血泡。
旁边的犯人看不下去了，小声说：“你这样不行，得省着力气。”
赵凌霄咬着牙，继续挖。可越挖手越疼，到最后握都握不住铁锹了。
“你挖了多少？”监工走过来，看着他面前那一小堆土，一脚踢了过去，“就这点还想吃饭？”
赵凌霄跌倒在地上，嘴里全是沙土。他爬起来，想要继续挖，可手已经抖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力。
到了晚上分饭的时候，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赵凌霄只分到了半个馒头。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个干硬的馒头，眼泪掉了下来。
曾经在皇宫里，他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喝的都是琼浆玉液。现在，连吃都吃不饱。
“兄弟，给你。”那个老犯人走过来，递给他半个馒头，“我看你实在饿得慌，先垫垫肚子。”
赵凌霄接过馒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凌霄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挖土、挑水、修渠道。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最后结成了厚厚的茧。
但他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每到夜里，他就会坐在门口，望着南方的天空。
那里是封都的方向，他时常会想，苏暖现在在做什么？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忘了他？
他记得，她每次出征前，都会来向他辞行。她总是那么坚强，从不说害怕，只是淡淡地说，“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凯旋归来。”
可他呢，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听信了肖若薇的谗言，觉得她功高震主，会威胁他的皇位。他设计要杀她，把她逼得掉下了悬崖。
“我真是个蠢货。”赵凌霄喃喃自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老犯人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兄弟，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情，想也没用。”
赵凌霄摇摇头，“我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是你的爱人吗？”
“不止是爱人，”赵凌霄的声音颤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可我却亲手把她推开了。”
老犯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后悔吗？”
“后悔，”赵凌霄闭上眼睛，“可后悔有什么用呢，她现在过得很好。而我，只是个流放犯，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一年年过去，赵凌霄的身体越来越差。
边疆的生活太苦了，每天都要干重活，吃的又不好。他本来就不是干粗活的人，身体根本吃不消。
到了第五年，他开始咳血。监工看他这样，也不强求他干重活了，只让他做些轻松的活计。
可赵凌霄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天晚上，他又坐在门口，望着南方的天空。
天上有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特别美。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苏暖也曾一起看过星星。
那时候他还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两个人坐在亭子里，她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讲各种星座的故事。
“三皇子，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那是北极星。”她的声音清脆，“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找到北极星，就不会迷路。”
“真的吗？”那时候的他还很天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真的，”她笑着点头，“我父亲教过我，说北极星永远指向北方，是天上最可靠的星星。”
赵凌霄看着天上的北极星，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记得，她每次受伤回来，都不让他担心。哪怕伤得再重，也只是淡淡地说，“末将无碍，陛下不必挂怀。”
他记得，她最喜欢吃糖葫芦。每次他偷偷让人给她买糖葫芦，她都会特别开心，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像个孩子。
他记得，她总是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所有的风雨。她对他说，“陛下，只要末将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他呢，他却亲手伤害了她。
“暖暖姐姐，”赵凌霄喃喃自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到了第六年冬天，他已经下不了床了。
老犯人每天都会来看他，给他送点吃的。
“兄弟，你得撑住啊。”老犯人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
赵凌霄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别说傻话。”
“不是傻话，”赵凌霄咳嗽了几声，“我这辈子做错了太多事，现在也该付出代价了。”
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弱，“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她一面。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那天晚上，赵凌霄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三皇子。两个人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笑得特别开心。
“三皇子，您坐稳了。”她的声音清脆。
“暖暖姐姐，再高一点。”梦里的他还是个孩子，兴奋地喊着。
“好。”
秋千越荡越高，他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他转过头,看到苏暖站在后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暖暖姐姐，”他突然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苏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会的，我会一直陪着陛下。”
“那我们拉钩。”他伸出小手。
苏暖笑着和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梦很快就碎了，赵凌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这个破旧的土屋里。窗外传来呼啸的寒风声，冷得刺骨。
“暖暖姐姐，”他喃喃自语，“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没有好好珍惜你，反而伤害了你。”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老犯人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哭，连忙问，“兄弟，你怎么了？”
赵凌霄摇摇头，“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是关于那个人的吗？”
“嗯，”赵凌霄闭上眼睛，“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对我多好啊，什么都依着我，护着我。可我长大后，却把她伤得那么深。”
又过了几天，赵凌霄的病情更重了。他开始发高烧，整个人都在说胡话。
“暖暖姐姐，别走，”他抓着空气，声音虚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老犯人守在他身边，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安慰，“兄弟，你别乱想了，好好休息。”
可赵凌霄根本听不进去，他还在说着胡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了。老犯人急得不行，连忙去找郎中。可郎中来了之后，看了看赵凌霄的情况，摇了摇头。
“他这是油尽灯枯了，恐怕撑不过今晚。”
老犯人愣住了，“就没有办法了吗？”
郎中叹了口气，“他的身体本来就弱，这些年又在边疆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又是重病，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说完，郎中就离开了。
赵凌霄在弥留之际，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暖暖姐姐，”他轻轻地叫着这个名字，“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我会好好珍惜你，保护你，让你开开心心的。”
夜深了，外面的风更大了。赵凌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第二天清晨，老犯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赵凌霄已经没有了呼吸。
老犯人愣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给他盖上了被子。“兄弟，一路走好。”他哽咽着说，“希望你下辈子，能好好珍惜你爱的人。”
边疆的风还在呼啸，黄沙依旧漫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这样孤独地死在了这个荒凉的地方。
他用尽一生，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珍贵。可惜，已经太迟了。
那个他曾经伤害过的人，早已走出了阴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他，只能带着满心的遗憾和后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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