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明美】
昨夜的对峙,像一场高烧,退去之后,在我的灵魂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虚弱与烙印。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白井黑子,则用她的沉默与搀扶,接受了我的忏悔。但这并不意味着问题得到了解决。我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一触即碎的玻璃。我们能看到彼此,能听到彼此,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再用力触碰。
第二天,当我在常盘台宿舍那张陌生的床上醒来时,这种感觉愈发清晰。白井已经穿戴整齐,正在为出门做着最后的准备。她看到我醒来,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吗?”,语气公事公办,却又比昨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告诉她我还好。我们没有在宿舍吃早餐,这是常盘台的规矩。暑假期间,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空旷的校园里只有零星的社团成员,我们便在学园之舍内一家还开着门的咖啡厅里,安静地解决了早餐。
就在我以为今天也会在这样一种相敬如“冰”的监视与被监视关系中度过时,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御坂美琴。
她几乎是怒气冲冲地,在咖啡厅门口堵住了我们。“黑子!还有……佐藤同学!”她的称呼有些生硬,茶色的刘海下,那双好胜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满的电光,“那个笨蛋……上条当麻,他是不是联系过你们?!”
白井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没有啊,姐姐……御坂同学,”白井立刻回答,“我们没有收到他的联络。”
“可恶!”御坂美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想请佐藤同学吃午饭,当面道谢,但是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就跑来问我!那个笨蛋,难道他以为我的电话是公共查号台吗?!”
我大概明白了。上条当麻想找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我的号码。在他那有限的人际关系网里,唯一可能和我——一个常盘台的学生——产生交集的,大概就只有同为常盘台学生的御坂美琴了。这份逻辑虽然清奇,却又无比“上条当麻”。
“最可气的是,”御坂美琴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他居然只说要请佐藤同学!那我呢?!我帮他找人,难道连一顿饭都混不上吗?!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刺猬头!”
听着她这番漏洞百出的、名为抱怨实为撒娇的发言,我和白井都沉默了。白井的眼神里充满了“原来姐姐大人是这么想的吗”的恍然大悟,而我,则对那个少年的“不幸”体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最终,这场闹剧以御坂美琴气呼呼地用我的终端给上条当麻回拨过去,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地点!时间!我们都会去!”而告终。
于是,中午时分,第七学区一家普通的家庭餐厅里,上演了学园都市历史上或许最奇怪的一场午餐会。
上条当麻和茵蒂克丝已经到了。茵蒂克丝正趴在桌子上,对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甜品图片流口水,嘴里念叨着“当麻,这个看起来好好吃,那个也是”。上条当麻则是一脸“不幸”地捂着自己的钱包,计算着今天的赤字。
看到我们三人走进来,他连忙站起身,脸上是那种标志性的、混合着歉意和感激的笑容:“啊,佐藤前辈,白井同学,还有……哔哩哔哩,你们来了!”
“都说了不叫哔哩哔哩啊!”御坂美琴的刘海间瞬间迸出几缕蓝白色的电弧。
“姐姐大人请冷静!”白井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
我看着眼前这幅熟悉的、混乱而又充满活力的景象,心中那份因昨夜而产生的阴霾,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些许。
落座之后,上条当麻郑重地向我道谢,感谢我在那晚的帮助。我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那是我应该做的。而茵蒂克丝,在点完一份足够三人吃的巨型草莓奶油巴菲后,终于将她那双纯净无暇的碧绿色眼眸,投向了我。
“明美,”她用一种天真而又直接的语气开口,完全无视了我们之间还不太熟络的关系,“当麻都告诉我了。他说,你的身体里,也装了很多很多书,对吗?”
她的话,让喧闹的餐桌瞬间安静了下来。上条当麻、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我。
“……可以这么说吧。”我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茵蒂克丝歪了歪她的小脑袋,像一个对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的学者,“你现在,到底是魔法师,还是能力者呢?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一半,像是小萌老师她们那种,被城市保护起来的、很干净的味道;另一半,又像是史提尔和神裂那种,充满了古老规矩和力量的、很深沉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好奇怪呀。”
她用最朴素的“味道”来形容,却精准地说出了我存在的本质。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替我回答。
我看着她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个最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我既能感觉到你们所说的AIm扩散力场,也能模糊地‘看’到那些魔法术式的流动。它们在我身体里,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像水和油一样,被强行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说的是实话。昨天的“精神干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用的是魔法还是超能力,它更像是我将两种力量拧成一股,然后遵循着我“希望事情变好”的意志,粗暴地丢了出去。
“这样啊……”茵蒂克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口地吃着端上来的巴菲,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一定,很辛苦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很辛苦吧?
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白井关心的是我的安危和力量的失控,冥土追魂告诫我要守住本心,上条和御坂则更多的是感激。只有她,这个与我有着某种相似“宿命”的女孩,第一个问我,辛不辛苦。
因为她知道。她知道承载着不属于自己的、庞大的知识与力量,是一种怎样的重负。那种灵魂被强行拓宽,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行走在崩溃边缘的感觉,只有她能懂。
“嗯,”我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伪装的微笑,“很辛苦。但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没关系的。”她忽然放下勺子,小小的身体凑了过来,用那只沾着一点奶油的、温暖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以前,我也觉得很辛苦。总是要忘记很重要的人,总是要一个人背着这些书走来走去。但是现在,有当麻在。所以,就不辛苦了。”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手忙脚乱地躲避御坂美琴电击的刺猬头少年,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太阳般温暖的光芒。
“明美,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呀。”她对我笑着说,“你看,这里有当麻,有那个放电妹,还有那个很吵的卷毛。虽然他们都很笨,又很吵,但是,他们都在这里啊。”
我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餐桌对面那片混乱的“战场”。
上条当麻一边喊着“不幸啊”,一边狼狈地躲闪。御坂美琴气鼓鼓地放着电,却始终没有真的打中他。白井黑子则在一旁大喊着“姐姐大人请住手,不要和这种类人猿一般见识”,一边试图用空间移动把上条当麻丢出去。
这幅景象,混乱、嘈杂、毫无逻辑可言。
却又……无比的温暖。
原来,这就是我曾经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的风景。
我反手握住了茵蒂克丝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和这个银发的小修女,两个承载着禁忌知识的“书库”,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只有我们两人才能理解的共识。
而我那颗因为昨夜的自我审判而变得冰冷、沉重的心,也在这场不协调的午餐会中,被悄悄地注入了一丝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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