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进夏林氏的意识深处,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与沉寂中强行拖拽出来。她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似乎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简陋木榻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霉味和草药气息的粗布薄被。
这是哪里?她挣扎着想要坐起,但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感让她瞬间脱力,重重跌回榻上。肋下和肩背的伤口被牵动,传来钻心的痛,让她冷汗涔涔。
她强忍剧痛,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狭小、低矮的木屋,墙壁是用粗糙的原木搭建,缝隙间糊着泥巴,屋顶覆着茅草,光线从唯一一扇小小的木窗透入,昏黄而微弱。屋内陈设简陋至极,除了一张木榻,便只有一个歪斜的木墩充当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粗陶碗,碗底残留着些许深褐色的药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却又更加清苦的气息。
不是祠堂,不是溶洞,更不是荒野。她被人救了?是谁?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祠堂激战,牌位下的暗紫色令牌,黑影的追杀,坠下山坡……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令牌!夏林氏心中一紧,急忙摸索怀中。那卷古老的星图卷轴和那枚冰冷的令牌残片还在,贴身藏着。而更重要的,是那枚从始祖牌位下取得的、暗紫色的“阴阳枢”令牌!她颤抖着手,从紧贴心口的暗袋中将其取出。
令牌触手依旧冰凉,非金非玉的材质在昏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中央那颗米粒大小的黑色晶石沉寂着,仿佛昨夜那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是一场幻觉。但夏林氏能清晰地感觉到,令牌内部似乎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与她自身的血脉隐隐呼应。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这令牌,如今是她唯一的依仗和希望。
就在这时,木屋那扇简陋的柴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夏林氏瞬间绷紧神经,手握令牌,警惕地望去。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的老妇人。老妇人头发花白,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深邃。她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味浓郁,正是屋内气息的来源。
老妇人见夏林氏醒来,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只是平静地走到榻前,将药碗放在木墩上,用沙哑却温和的声音说道:“你醒了。先把药喝了,你伤得很重,邪气侵体,失血过多,能醒过来已是万幸。”
夏林氏没有立刻去接药碗,而是死死盯着老妇人,嘶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
老妇人叹了口气,在木榻边坐下,昏黄的光线下,她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老身姓孟,村里人都叫我孟婆婆。这里是黑风峪深处,寻常人找不到的地方。三天前,老身采药归来,在山涧边发现了你,气息奄奄,便将你背了回来。”
三天?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夏林氏心中骇然。黑风峪?她隐约记得这是与故里相邻的一处险峻山脉,人迹罕至,传说有山精野怪出没。
“孟婆婆……”夏林氏艰难地开口,目光依旧充满戒备,“多谢救命之恩。但……您为何要救我?您可知我的身份?可知追杀我的是何人?”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令牌,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
孟婆婆浑浊却清亮的眼睛看了看夏林氏紧握令牌的手,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怜悯,一丝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丫头,你身上的伤,带着极重的阴煞死气,绝非寻常仇杀所致。还有你怀中那物……”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枚暗紫色令牌,“气息古老,牵连甚大。老身虽久居深山,却也并非全然不知外界之事。夏家……那口井……还有近来山外不太平的动静……老身多少有些耳闻。”
夏林氏心中巨震!这孟婆婆竟然知道夏家!知道那口井!她到底是什么人?!
孟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惊疑,缓缓道:“你不必惊慌。老身与你夏家,并无仇怨,反而……有些渊源。”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久远的往事,“很多年前,老身的师父,曾与夏家一位先人,有过一段交情。只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那些旧事,早已无人提起了。”
师父?夏家先人?夏林氏心中疑窦丛生,但孟婆婆语气平和,眼神坦荡,不似作伪,而且若她真有恶意,自己昏迷这三日早已遭遇不测。
“婆婆……”夏林氏的语气稍稍缓和,“您可知,追杀我的人,是一个叫做‘鬼眼’的邪派?他们觊觎我夏家之物,害死了我儿子,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和恨意。
孟婆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又化为深深的叹息:“‘鬼眼’……果然是他们在兴风作浪。这群藏身阴影的魑魅魍魉,亡我华夏正道之心不死!”她看向夏林氏,目光变得凝重,“丫头,你拿到这‘阴阳枢’令牌,是福是祸,犹未可知。此物乃沟通阴阳之钥,蕴藏莫大威能,却也极易引来邪祟觊觎,更会侵蚀持令者心神。夏家世代守护(或者说镇压)它,并非没有道理。”
夏林氏握紧令牌,咬牙道:“我知道其中凶险。但如今,‘鬼眼’步步紧逼,夏家凋零,我儿惨死,我已无路可退!唯有借此物之力,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为我儿,为所有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孟婆婆沉默了片刻,昏黄的光线下,她的面容显得高深莫测。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肃穆:“或许……这就是天命吧。你既已拿到令牌,又身负夏家血脉,这场劫数,怕是躲不掉了。老身救你,或许是冥冥中注定。”
她站起身,走到那扇小窗前,望着窗外幽深的峡谷,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丫头,你且在此安心养伤。这黑风峪有天然迷障,等闲之人寻不到此处。待你伤势稍愈,老身……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令牌,关于‘鬼眼’,以及……关于你夏家远祖夏远山,一些不为人知的旧事。”
夏远山!夏林氏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位第一个尝试封印井邪的先祖,难道与这位神秘的孟婆婆的师门,真有渊源?
希望的火苗,再次在绝境中点燃。夏林氏看着孟婆婆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令牌,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光芒。
养伤,变强,然后……揭开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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