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刮擦声和令人作呕的腥风,如同死神的脚步,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夏天背靠着冰冷锈蚀的铁栅栏,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腿上的剧痛、失血的眩晕、以及深入骨髓的绝望,让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要失去。手电筒的光柱在颤抖,映照出铁栏外那片灰蒙蒙的、可望而不可即的空间,地下河的水声潺潺,此刻听来却像是为他奏响的挽歌。
结束了。挣扎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过。他会像陈伯一样,变成一堆破碎的布片和骨骸,或许还会被塞进某个角落,成为这矿洞无数冤魂中的一员。母亲的脸、王宝惊恐的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
就在那刮擦声几乎要来到通道拐角,腥臭气已经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瞬间,夏天胸口的净心符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坚定的温热!与此同时,他紧握在手中的木牌,仿佛被某种力量激发,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甚至让他麻木的手臂都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一盆冰水浇头,瞬间刺激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向通道拐角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来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苍白浮肿、指甲扭曲变形的手爪,扒住了粗糙的岩壁!接着,是那颗被湿漉漉黑发遮盖的、扭曲的头颅,死白色的眼白透过发丝缝隙,精准地“锁定”了他!黑色的嘴巴咧开,发出一种混合着狩猎兴奋与无尽怨毒的尖啸!
它看到了他!这个被困在死胡同里的猎物!
夏天的心脏骤然停止,呼吸停滞。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股近乎疯狂的勇气!坐以待毙是死,拼死一搏也是死!那就拼了!
就在那半截缸用双臂支撑着,猛地从拐角处加速“戳”地冲来的刹那,夏天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是向后躲闪,而是向前猛地一扑!同时,他将手中那块散发着惊人寒意的木牌,不是砸,而是像盾牌一样,狠狠地向那冲来的恐怖存在推了过去!
他瞄准的,不是它的头颅或身体,而是它支撑地面的、那条之前被木牌灼伤过的手臂!
“嗤——!”
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般的刺耳声响!木牌与那苍白浮肿的手臂接触的瞬间,黑烟爆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那半截缸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残缺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猛地向后翻滚弹开,重重地撞在通道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它那条被木牌直接命中的手臂,此刻竟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冒起滚滚黑烟,浮肿的皮肤迅速变得焦黑干瘪,甚至露出了下方暗红色的、仿佛熔岩般的诡异物质!它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充满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嘶吼,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疯狂地抓挠着地面和岩壁,碎石飞溅!
有效!倾注了全部求生意志和木牌力量的一击,竟然重创了它!
但夏天自己也绝不好受!在木牌与那东西接触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寒狂暴的反噬之力,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窜入他的手臂,瞬间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冰针刺穿,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铁栅栏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木牌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碎石地上,表面的符文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随即黯淡下去,那刺骨的寒意也收敛了许多,仿佛这一击也耗尽了它的力量。
通道内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半截缸倒在拐角处,痛苦地抽搐嘶吼,一时无法起身。夏天瘫在铁栅栏前,浑身冰冷刺骨,内脏如同移位般剧痛,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只有微弱的意识还在挣扎。
两败俱伤!
然而,夏天清楚,这僵持绝不会长久。那东西的恢复能力恐怕远超人类,一旦它缓过劲来,自己就真的在劫难逃了!必须趁现在离开!
可是,怎么离开?铁门锁死,通道被堵……
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视着四周,最终,落在了那扇锈死的铁栅栏门上。刚才他撞击的力量很大,门似乎……晃动了一下?他挣扎着挪动身体,仔细看去。只见门轴部分锈蚀得极其严重,甚至出现了裂缝!而门锁虽然结实,但连接门框的合页处,锈迹更深!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撞开它!
这铁门年代久远,锈蚀严重,未必像看起来那么坚固!刚才自己全力一撞都能让它晃动,如果……如果能再借助那东西的力量……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几乎是自杀!但眼下,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就在这时,那半截缸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它开始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试图重新爬起来!它那双死白色的眼白再次“盯”向了夏天,其中的怨毒和暴戾几乎要溢出来!它被彻底激怒了!
就是现在!
夏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掉落在旁边的木牌(入手依旧冰冷,但反噬感似乎弱了一些),朝着那正在爬起的半截缸,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挑衅的嘶吼:“来啊!畜生!”
这声嘶吼果然吸引了那东西全部的注意力!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顾那条受伤手臂的剧痛,用单臂猛地戳地,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气势,朝着夏天猛冲过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声势更骇人!
夏天瞳孔紧缩,计算着距离和时间!在它即将撞上自己的前一刻,他猛地向侧面一滚!同时,将身体蜷缩到最小,紧紧贴靠在铁栅栏门一侧的岩壁角落!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半截缸收势不及,或者说根本就没想收势,带着狂暴的冲击力,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上!
“咔嚓!嘎吱——!”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和岩石崩裂声同时响起!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通道都为之震颤!铁门连同门框,在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中,被硬生生从岩壁上撞得脱离了大部分!歪斜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成功了!
但夏天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格挡,整个人被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几步之外的地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是被撞开的铁门缺口外,那灰蒙蒙的光亮,以及……那个因为猛烈撞击而同样被反弹回去、暂时瘫倒在地、发出痛苦咆哮的恐怖身影。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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