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蹲在南天门的台阶上，手里攥着王强给的齿轮信号器，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孙悟空刚被太白金星叫去凌霄殿汇报无妄海的事，临走前塞给他个蟠桃：“拿着，天庭的果子，比你说的关东煮顶饿。”
桃子确实甜，汁水顺着下巴滴到胸前的绒毛上，可林风嚼着嚼着，突然就想起了便利店的关东煮。萝卜在褐色的汤里泡得半透明，咬一口能爆出鲜美的汁；鱼丸q弹，海带结带着点咸鲜，最妙的是汤里的昆布，熬得浓浓的，冬天捧着喝一口，浑身都暖烘烘的。
“想什么呢，笑得像只偷吃到蜜的猴儿。”沙悟净提着个食盒走过来，他刚从流沙河回来，卷帘上还沾着点水汽。
林风把桃核扔给旁边啄食的仙鸽，拍了拍手上的毛：“悟净，你说天庭的蟠桃宴，能不能加道菜？”
“加菜？”沙悟净愣了愣，打开食盒，里面是他给玉帝带的清心莲子羹，“蟠桃宴向来是玉液琼浆配千年蟠桃，顶多来盘龙肝凤髓，加什么菜？”
“关东煮。”林风说得认真，“用砂锅煮，里面放萝卜、海带、鱼丸，再丢块昆布吊汤，肯定比龙肝凤髓顺口。”
沙悟净被逗笑了：“你这猴儿，脑子里净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听着倒像那么回事。上次你说的‘泡面’，我让御厨试着做了，用龙须面煮的，加了点瑶池的仙菇，味道确实新奇。”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猪八戒扛着上宝沁金耙，一扭一扭地往凌霄殿去，嘴里还嘟囔着：“师父偏心，只带猴哥去见玉帝，就留俺老猪看行李，回头定要多吃两个蟠桃补回来。”
“呆子，过来！”林风喊了一声。
猪八戒耳朵一竖，回头看见林风，眼睛亮了：“是小林子啊！你从无妄海出来啦？俺听猴哥说，你跟个修机床的老头儿聊得投缘？”他凑过来，胖手在林风肩上拍了拍，差点把他拍趴在地上，“那老头儿没说俺老猪的上宝沁金耙咋保养吧？最近总觉得耙齿有点钝。”
林风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猪八戒——是王强给的小瓶润滑油，说是用无妄海的鲛人油脂做的，比天庭的玉液好用。“抹在耙齿关节处，保管比新的还顺滑。”
猪八戒接过去闻了闻，眉开眼笑：“真香！还是小林子懂事。对了，你刚才跟沙师弟说啥呢？关东煮？那是啥宝贝，比红烧肉还香？”
林风把关东煮的做法说了一遍，听得猪八戒直咽口水，胖肚子咕咕叫：“听着就好吃！俺老猪要在蟠桃宴上吃关东煮！”他扛着耙子就往御膳房跑，“俺去找御厨说去，就说……就说这是无妄海来的新仙品！”
沙悟净无奈地摇摇头：“这下御膳房要乱套了。”
林风却觉得有趣。他想起王强说的“平凡暖意”，或许让天庭的神仙尝尝凡间的味道，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他们知道，三界的滋味，不止玉液琼浆这一种。
正想着，孙悟空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古怪：“玉帝说要见你。”
“见我？”林风愣住了，“见我干嘛？”
“还能干嘛，谢你呗。”孙悟空挠挠头，“他说要不是你找到开天斧碎片，他那身毒还没好呢。对了，老官儿还说，蟠桃宴让你也去，算你一个功。”
林风跟着孙悟空往凌霄殿走，心里有点打鼓。他一个“野猴”，去参加天庭的蟠桃宴，总觉得像闯进天鹅湖的鸭子。路过御花园时，正好看见猪八戒跟御厨吵得不可开交。
“必须用砂锅！”猪八戒叉着腰，“小林子说了，砂锅煮出来才有味儿！”
御厨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气得胡子发抖：“天庭哪来的砂锅？都是玉鼎金锅！用玉鼎煮萝卜？成何体统！”
“俺不管！没有砂锅俺就不吃蟠桃了！”猪八戒耍起了无赖。
林风赶紧上前打圆场：“御厨爷爷，不用砂锅也行，用陶瓮吧，陶瓮的透气性跟砂锅差不多。”他记得王强说过，以前村里煮肉都用陶瓮，比铁锅香。
御厨半信半疑：“陶瓮？那玩意儿也就装装桂花酿。”
“您试试嘛。”林风眨眨眼，“要是不好吃，我任凭处置。”
孙悟空在旁边帮腔：“试试就试试，大不了不好吃让八戒全吃了，他啥都不挑。”
“去你的猴头！”猪八戒瞪了他一眼，又凑到御厨跟前，“用陶瓮，多加海带，俺老猪爱吃海带！”
御厨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让人去库房找陶瓮。林风看着猪八戒乐颠颠地跟着御厨去盯菜，突然觉得，这憨呆子倒比谁都活得实在。
面见玉帝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玉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精神不错。他听完林风说的无妄海经历，又看了看他胸前的齿轮印记，突然笑了：“王强那小子，三十年前还跟朕讨过《天庭机械图谱》，说要改改南天门的门轴。”
林风愣住了：“您认识他？”
“何止认识。”玉帝叹了口气，“他刚掉进三界时，还是朕让人给他送的工装呢。那小子倔，说穿自己的衣服踏实。”他指了指林风手里的齿轮信号器，“这玩意儿，跟他当年给南天门设计的门轴锁芯一个原理。”
原来王强早就跟天庭打过交道。林风心里忽然敞亮了——哪有什么凭空出现的“巧合”，都是有人在背后一点点铺路。王强在无妄海守了三十年，玉帝默许他的小动作，甚至孙悟空能顺利拿到金箍棒、猪八戒能保住上宝沁金耙，说不定都藏着这些“铺路石”的影子。
“蟠桃宴上，朕让御厨给你留个位置。”玉帝说，“就坐在……太白金星旁边吧，他懂些凡间的事，你们能聊得来。”
蟠桃宴设在瑶池。林风跟着太白金星走进会场时，差点被眼前的阵仗吓住——各路神仙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捧着玉杯，仙鹤在头顶盘旋，彩蝶绕着桃树飞，空气中飘着蟠桃的甜香和琼浆的酒香。
他穿着件普通的棕色短褂，还是沙悟净给找的，站在众仙中间，活像颗混进玉盘的石子。有神仙偷偷打量他，眼神里带着好奇和轻视，林风索性挺直腰板——反正他本来就不是神仙，装不来那副仙气飘飘的样子。
“别紧张，”太白金星低声说，“玉帝都跟我说了，你是三界第一个能跟‘无妄之锈’打交道的石猴，有这本事，谁都不敢小瞧你。”他递给林风一杯果汁，“这是忘忧草榨的，比琼浆温和，不容易醉。”
林风刚接过杯子，就听见猪八戒的大嗓门：“小林子！这边这边！”
只见猪八戒占了张桌子，桌上摆着个粗陶瓮，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东西，海带和萝卜的香味顺着热气飘出来，引得旁边几位神仙频频侧目。沙悟净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包鱼丸，正往瓮里放。
“快来快来，刚煮好的！”猪八戒用勺子舀起块萝卜，吹了吹递过来，“你尝尝，比蟠桃还甜！”
林风走过去，咬了一口萝卜。陶瓮煮出来的萝卜果然带着股质朴的香，没有天庭食物那种疏离的甜，反而像小时候奶奶用煤炉炖的萝卜汤，暖得人心头发软。
“怎么样？”猪八戒期待地看着他。
“比蟠桃好吃。”林风真心实意地说。
这话被旁边一位神仙听见了，是掌管瓜果的土地神，他皱着眉：“区区凡俗食物，怎比得上天庭蟠桃？”
猪八戒立刻不乐意了：“你懂啥！这叫接地气！俺老猪在高老庄时，就爱吃俺媳妇煮的萝卜汤，比啥仙品都香！”
沙悟净也帮腔：“林风道友说的是味道，不是灵力。这萝卜里煮的是心意，跟蟠桃的灵力不一样。”
正吵着，玉帝在众仙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陶瓮，鼻子动了动：“这是……关东煮？”
林风心里一惊，没想到玉帝还真知道。
玉帝笑着拿起勺子，舀了块鱼丸：“朕年轻时微服私访，在凡间吃过一次，就在长安城的夜市，摊主是个老婆婆，说这鱼丸要顺时针搅三百下才q弹。”他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跟当年的味道差不多！”
众仙见玉帝都赞不绝口，纷纷凑过来要尝。土地神也舀了一块，嚼着嚼着，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确实……有点意思，不像仙品那么‘飘’。”
很快，陶瓮里的关东煮就被抢光了。猪八戒嚷嚷着让御厨再煮一锅，玉帝笑着摆手：“不用了，留着点念想。”他看向林风，“这关东煮，煮的是‘人间烟火’。三界太大，光有仙气不行，还得有烟火气才活得下去。”
林风突然明白王强为什么守在无妄海了。他不是被困住了，是选择留在那里，用自己的方式给三界添点“烟火气”——就像这锅关东煮，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量，却能让神仙们想起，三界最初的样子，本就带着点粗粝的温暖。
宴席过半，太白金星拉着林风去见几位老神仙。有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帅（不是猪八戒，是上一任），有住在昆仑山的玉虚宫道士，还有负责记录三界事的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拿着本厚厚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林风：“你看，这是王强的命数。本该在电子厂退休，安安稳稳抱孙子，结果机器失灵，硬生生被拽到三界，按说早就该魂飞魄散，却靠那点修机床的本事活了三十年，还改了不少小妖小怪的命数。”
册子上的字迹娟秀，记录着王强做的事：帮迷路的小妖修过石屋，教水族用齿轮做渔网，甚至给南天门的守卫讲过“杠杆原理”。林风越看越觉得，这哪是什么“命数”，分明是一个普通人，在陌生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认真活着的痕迹。
“你的命数也很奇怪。”司命星君指着林风那页，上面只有一行字，“来自异世，归于本心”。
“归于本心？”林风不太懂。
“就是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太白金星解释道，“你不是孙悟空，不用当齐天大圣；也不是王强，不用守着无妄海。你是林风，得找林风该走的路。”
林风看着手里的齿轮信号器，又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关东煮香味，突然有了个想法。
宴席散后，他找到玉帝：“陛下，我想在三界开个‘解忧铺’。”
“解忧铺？”玉帝饶有兴致，“卖什么？”
“卖人间烟火。”林风说，“用陶瓮煮关东煮，教神仙修东西，给小妖讲凡间的故事。王强说，三界的‘锈迹’，有时候不是靠力量清除的，得用暖意一点点焐化。”
玉帝想了想，笑了：“准了。朕把南天门旁边的那间闲置云屋给你，再让土地神给你送点凡间的种子，你想种点萝卜海带都行。”
走出凌霄殿时，月光正好。孙悟空和猪八戒、沙悟净在门口等他。
“听说你要开铺子？”孙悟空挑眉，“不跟俺老孙去花果山了？”
“去！等铺子稳定了就去。”林风说，“到时候在花果山也开个分店，卖你最爱吃的桃胶炖雪梨。”
猪八戒拍着肚子：“那得给俺留个位置，俺要当第一个客人！”
沙悟净递给林风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流沙河的清泉水，煮关东煮最好，带着点甜味。”
林风接过布包，感觉沉甸甸的。里面不仅是泉水，还有伙伴们的心意，有王强的齿轮，有玉帝的默许，有司命星君说的“归于本心”。
他抬头望向无妄海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王强坐在开天斧碎片旁，手里捧着本《机床维修大全》，旁边放着搪瓷杯。林风在心里说：王哥，你的关东煮，我在天庭煮给神仙吃了，他们说好吃。
以后，他会把这口陶瓮的暖意，一点点传到三界的每个角落。遇到妖魔鬼怪，不一定非要挥金箍棒；碰到伤心的神仙，或许一碗热汤就能解开愁绪。
这条路，好像比“反向取经”更适合他。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非打败不可的敌人，只需要带着心里的暖意，慢慢走，认真活。
林风握紧齿轮信号器，转身往南天门的云屋走去。那里，御厨已经派人送来了陶瓮和昆布，月光洒在门口的石阶上，像铺了层霜。他仿佛能闻到明天清晨，第一锅关东煮冒出的香气，带着点海味，带着点土气，更带着点属于“林风”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逆天之路，原来可以是条飘着关东煮香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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