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新规推行三月有余，林风站在长安城的钟楼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街面上，穿僧袍的和尚与戴尖帽的小妖并肩而行，手里都提着刚买的油饼；酒楼里，穿官服的凡人正与披鳞甲的水族划拳，桌上的酒壶飘着淡淡的龙涎香；甚至连城墙根下晒太阳的老者，怀里都抱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那是刚从青丘来长安求学的狐族幼崽，背上还背着绣着“学堂”二字的小书包。
“猴哥你看，那不是车迟国的虎力大仙吗？”八戒趴在栏杆上，指着街角个挑着书箱的黄衣道士，“他竟真听了你的话，弃了妖术改教书了！”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虎力大仙正蹲下身，给个掉了牙的小娃娃捡滚到脚边的蹴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哪还有半分当年与悟空斗法时的嚣张。他转头看向西侧的城隍庙，那里新立了块石碑，碑上刻着三界新规的总纲，最后一行是他亲手写的：“众生平等，非因种族，非因强弱，只因同生此界。”
“这石碑立得好。”齐天大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手里把玩着个刚从凡间市集买的泥哨，哨声清亮，“昨天我见两个小娃娃吵架，一个说‘我爹是天蓬元帅’，另一个说‘我娘是白骨夫人’，吵到最后竟拉钩做了朋友，说要一起去西海看龙。”
林风笑了。白骨夫人的故事早已被改写——在新修的《三界志》里，她不再是害人的妖精，而是为了保护族中幼崽，与欺压妖族的山神抗争的女杰。那些曾经被污名化的生灵，终于在新规下找回了自己的尊严。
就在这时，城隍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群穿着黑衣的差役正围着个卖花女，为首的差役腰间挂着“幽冥”二字的令牌，手里扯着根锁链，链端缠着个透明的魂体——是卖花女刚过世的母亲。
“阳寿已尽，还敢滞留人间，跟我们回地府！”差役厉声喝道，锁链勒得魂体痛苦挣扎。
卖花女抱着母亲的魂体哭喊道：“我娘只是想再看我一眼，你们行行好……”
“冥规如此，哪有什么好说的！”差役粗暴地推开她，就要拖着魂体离开。
林风眉头一皱，正要下去，却见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差役面前——是沙僧。他穿着身新做的皂衣，腰间挂着骷髅项链改做的腰牌，上面刻着“幽冥巡检”四个字。
“新规已出，冥规也得改改。”沙僧的声音平静却有力，绿火从项链里窜出，将锁链烧断，“死者与亲人告别，本是天理人情，凭什么要用锁链捆着？”
“你是谁？敢管地府的事！”为首的差役怒道，亮出腰间的令牌，“我乃判官直属，奉崔判官之命行事！”
“我是三界新规巡查使，奉鸿蒙玉之命行事。”沙僧亮出腰牌，绿火在牌上熊熊燃烧，“从今日起，凡死者有未了心愿，可在人间滞留三日，由巡检陪同，不得强绑硬拖。”
差役们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过这规矩。就在这时，城隍庙上空突然飘来朵黑云，云里传来个阴冷的声音：“谁这么大胆，敢改地府的规矩？”
黑云落下，化作个穿红袍的判官，面色铁青，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账簿——正是崔判官。他看到沙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原来是个被贬的卷帘大将，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是在执行三界新规。”沙僧毫不畏惧，绿火与红袍判官的阴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
“新规？”崔判官将账簿往地上一摔，账簿上的名字突然飞出来，化作无数冤魂，朝着沙僧扑去，“在我地府，只有冥规！这卖花女的母亲生前欠了阎王债，本该打入十八层地狱，凭什么让她看女儿最后一眼？”
林风终于看不下去，纵身跃下钟楼，金箍棒在掌心一转，红光将冤魂打散：“阎王债？我倒想问问，她欠了什么债？”
崔判官看到林风，脸色微变，却依旧嘴硬：“她……她前世偷了庙里的香油钱！”
“偷了多少？”
“……三文。”
“三文钱，就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林风怒极反笑，“你们地府的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些！”他用火眼金睛看向那些冤魂，发现他们额头上都贴着黄色的符咒，符咒上刻着“欠”字——根本不是什么欠债，是被强行扣上的罪名！
“这些魂体，都是被你们用符咒控制的吧？”林风的声音陡然转冷，金箍棒红光暴涨，“用冤魂充数，好让你们这些判官捞好处，我说得对吗？”
崔判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就要驾云逃跑，却被齐天大圣一棒砸在云上，硬生生打了下来。“想跑？没那么容易！”齐天大圣的棒尖指着他的喉咙，“俺老孙在五行山下时，就听说地府黑幕重重，今日正好查个清楚！”
八戒早已将差役们捆了起来，提着个差役的衣领问：“老实交代，你们用这招坑了多少魂魄？”
差役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说：“不……不止我们……十殿阎罗都……都这么干……用‘欠账’的名义抓魂魄，送给灵山当……当养料，换取……换取长生……”
这个答案让众人震怒。原来灵山倒台后，地府竟还在偷偷为他们输送力量！
“把账簿给我！”林风对沙僧道。沙僧捡起账簿，绿火顺着指尖流入，账簿上的名字纷纷显露出真相——“偷香油钱”的老妇，其实是为了给饿肚子的孙女讨口吃的；“骂过菩萨”的书生，只是说了句“菩萨为何不救受苦人”；甚至连“踩死蚂蚁”的孩童，都被标上了“杀生重罪”……
“好一个地府！好一个冥规！”林风将账簿扔在崔判官面前，“这些所谓的‘罪名’，不过是你们草菅魂命的借口！”
崔判官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是……是十殿阎罗逼我的……他们说灵山虽倒，但真界之门还在，只要攒够了‘功德’，就能投靠真界……”
又是真界！林风想起无面的话，心中警铃大作。看来三界的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涌动。
“沙僧，你愿意去地府主持公道吗？”林风突然问。
沙僧一愣，随即郑重地点头：“愿意！我当年打碎琉璃盏，就是因为看到了地府与灵山勾结的证据，没能说出来一直是我心结。”
“好。”林风将鸿蒙玉的碎片递给沙僧，“持此玉，可调动三界巡检，彻查地府，废除所有不合理的冥规，让轮回真正公正。”
沙僧接过玉片，绿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定不辱命！”
他转身对卖花女说：“别怕，我陪你母亲看完最后一眼，再送她去轮回，保证没人敢再为难她。”
卖花女含泪道谢，扶着母亲的魂体，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茅屋。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们身上，温暖而平静。
崔判官被八戒用钉耙勾着，像拖死狗一样往幽冥入口走去。那些被控制的冤魂在绿火中重获自由，对着沙僧深深一拜，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林风站在城隍庙前，看着沙僧带着新招募的巡检们走进幽冥入口，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三界新规的推行，远比想象中更艰难，旧的既得利益者不会轻易放弃，隐藏的阴谋也尚未完全揭开。
“接下来去哪？”齐天大圣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风望向东方，那里是花果山的方向。据说那里最近不太安宁，有些旧部想恢复“齐天大圣府”，与新成立的“妖族议会”起了冲突。
“去花果山看看吧。”他握紧金箍棒，红光在掌心流转，“规矩的建立，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总得有人，一步一步去走。”
八戒扛着钉耙，嘿嘿笑道：“正好，俺老猪也想去看看，当年跟俺老孙称兄道弟的那些猴子猴孙，现在是不是还那么能打。”
阳光洒满长安城，街道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那块刻着新规的石碑，在风中静静矗立。远处的幽冥入口，绿火与阴气的碰撞声渐渐平息，新的轮回秩序，正在那里悄然建立。
林风知道，这只是开始。地府的黑幕揭开后，还会有更多的问题浮出水面——天界的旧部、妖族的分歧、凡间的战乱……但他不再畏惧。因为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站出来，为了这个刚刚获得平等与自由的三界，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与齐天大圣、八戒相视一笑，转身朝着花果山的方向走去。金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像是在为这条依旧漫长的逆天之路，奏响新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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