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虞小满所预料的那样,“国安人员因造谣被抓” 这个爆炸性结果,本身就成为了事件的最终定论和最大看点。
人们津津乐道于周婉晴的身份、她的狼狈以及手铐的寒光,至于她嘴里喊出的关于虞小满在歌厅唱歌的那些话,无论是真是假,都迅速被这个更具戏剧性的结果所覆盖和消解。
看客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对错和结局,至于信息本身的真伪,在“官方执法”面前,变得无足轻重。很快,舆论的风向就变成了:“那个造谣虞家丫头的坏分子被抓走了!”“还是国家单位的人呢,心术不正!”
然而,虞父虞母不是那些只看热闹的邻居。他们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关上门,将虞小满拉到客厅中央,按在凳子上。虞母深吸一口气,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探究:
“小满,你老老实实跟妈说,那个姓周的女同志,她一个国家单位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散播你的谣言?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女儿的眼睛,问出了盘旋在她心头许久、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有……那个陆科长,他今天这又是出面作证,又是帮你抓人……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由虞母来问最合适,虞父虽然沉默地坐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但那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神情,表明他同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虞小满知道,父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是在涉及陆怀瑾这样敏感且特殊的人物时。与其编造谎言留下更多隐患,不如有选择性地坦白一部分,争取主动。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妈,爸,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春节,我和李娟去逛庙会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周婉晴和陆科长在一起,他们好像是远房亲戚,具体什么关系,陆科长没细说,我也不好多问。至于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虞小满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我猜,大概是她自己喜欢陆科长,看到陆科长跟我走得近些,就把醋坛子打翻了,把矛头对准了我吧。这种因爱生恨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人家好好的为啥偏偏对准你?!”虞母一听,又急又气,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跟陆科长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她能凭空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我……”虞小满一时语结,面对母亲这直击灵魂的拷问,她发现自己很难在不暴露更多内情的情况下自圆其说。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虞小满心一横,再次祭出了“转移注意力”大法。她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后怕和委屈交织的神情,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诶,爸妈,其实……其实有件挺吓人的事,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在家里干着急,白白担心……”
“什么事?快说!”虞父虞母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吸引,异口同声地追问。
“就是……去年开学,我不是搭了陆科长的顺风车回上海吗?”虞小满小心翼翼地开口,“路上……路上遇到了人贩子……我差点……差点就被卖了……”她刻意省略了陆怀瑾追查任务的凶险,只模糊地描述了当时的惊险和自己的恐惧。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虞父虞母魂飞魄散!他们想象着女儿险些遭遇的厄运,顿时觉得周婉晴那点谣言根本不算什么了,女儿的人身安全才是天大的事!
“你这死丫头!这么大的事!天塌下来的事啊!你竟然敢瞒着家里不说!!”虞母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随即又后怕得心如刀绞,眼泪瞬间决堤,她一把将虞小满紧紧搂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我的闺女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妈怎么活啊!妈也不活了!”
虞小满感受着母亲温暖而颤抖的怀抱,听着父亲在一旁沉重又后怕的叹息,鼻尖一酸,真实的眼泪也涌了出来。这份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父母的愧疚,在此刻无比真切。
“妈,我这不是没事嘛……多亏了陆科长,他身手好,反应快,才把我平安救了下来。”虞小满依偎在母亲怀里,带着鼻音继续说道,“而且,我那次也是为了救那个小姑娘才涉险的,那个小姑娘姓顾,是陆科长的堂妹。这顾家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因为这个事情小姑娘跟我感情可好了,这一年多,我也没少去他们家里走动,顾伯伯顾阿姨对我也很照顾。所以,一来二去的,跟陆科长他们家关系就熟络了起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有惊险的“过命”交情,又有日常的人情往来,瞬间将她和陆怀瑾之间那种容易被误解的“特殊关系”,拉回到了“恩人兼世交”的合理解释范畴内。
“应该的!那是应该的!”虞母听完,立刻抹着眼泪连声说道,对陆怀瑾和顾家充满了感激。她马上转向虞父,语气急切地催促道:“老虞!你还坐着干什么!快去,现在就去供销社!趁现在还没关门,赶紧再买些像样的东西!水果、糕点、好烟好酒,挑好的买!说什么也得好好谢谢人家陆科长!谢谢人家顾家对小满的照顾!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虞小满一听,头都大了,连忙阻止:“妈!真不用了!陆科长他不讲究这些…”
“什么不用!”虞父这时也掐灭了烟头,斩钉截铁地站了起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你妈说得对!这是天大的恩情!不是简单一句谢谢就能过去的!必须得表示!” 说完,他也不管虞小满的阻拦,径直去推自行车。虞母则快步走进里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钱和票证。
虞小满看着父母风风火火、不容置疑的背影,暗自咂舌这制造新爆炸点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是好用的,可是好像···有点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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