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满这边并未把遇到周婉晴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县城就这么大，机缘巧合下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
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又在图书馆“偶遇”了周婉晴。而且这一次，周婉晴身边还多了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更显成熟稳重、眼神里带着审视意味的女同志。
当周婉晴再次扬声叫住她时，虞小满心里确实涌起一阵不耐烦。然而，当她回头，目光扫过周婉晴身边那位陌生女同志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时，她立刻意识到，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偶遇”。
这还要说到昨天周婉晴的一场表演后，陆母终究还是担心自己那个在感情上像张白纸的儿子被外面那些“漂亮但心思不正”的姑娘哄骗了去，于是便让大儿媳周晓丽趁着今天天气好，也跟着周婉晴出来“逛逛”，实则是想亲自瞧瞧这个虞小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虞同志，真巧，又见面了！”周婉晴今天表现得更加热情，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完全忘记了昨天被拒绝的尴尬，演技堪称一流。
但虞小满却从她那双努力弯起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嫉恨和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周同志，确实很巧。”说罢，她朝着周婉晴身旁那位一直默默打量自己的女同志也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周婉晴立刻顺势介绍道：“虞同志，这位是我表姐。”她并没有详细介绍姓名和身份，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那位“表姐”周晓丽也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像探照灯一样在虞小满身上扫视，从她的穿着打扮到神态气质，似乎想找出什么错处来。
“虞同志，”周婉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英语语法书，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不知道你今天是否有空？我正好在看这本书，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想向你请教一下。”她料定虞小满一个县城走出来的大学生，英语水平肯定一般，就想借此机会让她出糗，好在表姐面前坐实她“徒有其表、内涵不足”的印象。
虞小满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她瞄了一眼那本语法书，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昨天听周同志说，是看英文原版书有些吃力？”
“是……是的。”周婉晴没想到她会先发问，愣了一下才回答。
“不知道周同志看的是哪本英文原版书呢？”虞小满饶有兴趣地问。
“额……是，是一本……哲学方面的书。”周婉晴硬着头皮编了一个听起来高深的方向。
“哦，哲学书啊。”虞小满了然地点点头，表情十分真诚地说道，“那我就不贸然推荐你看类似的了。哲学的英文原版着作通常涉及大量专业术语和复杂句式，没有扎实的语言学和哲学基础，确实会非常吃力，容易打击学习积极性。”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是站在对方角度考虑。但听在有心人周婉晴耳朵里，却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蔑和看不起——意思就是你水平太差，不配看这么高深的书！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立刻故作委屈地看向旁边的表姐，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表姐，她就是这么傲慢，看不起人！
周婉晴继续摆足虚心请教的架势，追问道：“没关系的虞同志，难度大我可以慢慢学。不知道你平时都看些什么英文书呢？是否可以推荐一二给我学习一下？”她打定主意，不管虞小满说出什么书，她都要表现出“哦，这本书啊，我知道，但没看过”的样子，势必压对方一头。
虞小满看着她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清晰而流畅地报出了三本在1986年已知且颇具分量、但绝非普通英语学习者会轻易涉猎的英译世界名着的名字。
在说的时候，她一直留意着周婉晴的反应，果然从对方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茫然和慌乱——她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些书的名字，更别提看过了。
“……这几本都是我近期在看，觉得内容和语言都值得一读的。”虞小满语气平淡地介绍完，然后看着周婉晴，微微一笑，“不过，不知道周同志具体喜欢什么类型的书籍？文学？历史？还是社科？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盲目推荐反而不好。”她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既展示了自己的底蕴，又没掉进对方的陷阱。
周婉晴彻底愣住了。她着实没想到虞小满不仅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串拗口的英文书名，而且听起来似乎真的读过！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认知范围！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场面顿时有些冷场和尴尬。
虞小满见状，又体贴地（在周婉晴看来是讽刺地）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无比正确却又让对方无比憋屈的建议：“其实，想要顺畅地阅读英文原版书，词汇量是基础中的基础。如果觉得吃力，不妨先从背诵词典和阅读简单的短文开始积累，循序渐进效果会更好。”
说完，她不再看周婉晴那青红交错的脸色和周晓丽那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再次礼貌地点了点头：“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她从容地转身离开，留下周婉晴在原地，手里那本语法书仿佛成了个笑话，而她精心设计的“请教”戏码，不仅没能让虞小满出丑，反而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浅薄和无知，还在表姐面前丢了个大人。
周婉晴看着虞小满远去的背影，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心中的妒恨达到了顶点。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周晓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出声安慰泫然欲泣的表妹周婉晴。她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与虞小满短暂交锋的画面。
平心而论，抛开表妹的偏见和先入为主的“告状”，她第一眼看到虞小满时，印象其实相当不错。
那姑娘确实长得极出挑，不是那种俗气的漂亮，而是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灵动清澈，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又自信的气质，非常独特。
面对她们突如其来的“偶遇”和审视，对方的表现可谓不卑不亢，言语得体，既没有怯懦畏缩，也没有因为周婉晴的刻意刁难而失态动怒，始终保持着一种清晰的边界感。
这种气度和应对，绝不是小门小户能轻易培养出来的，倒让周晓丽心里生出几分欣赏和好奇。
但是，瞅着身边表妹周婉晴那副委屈不甘、咬牙切齿的模样，周晓丽到嘴边的客观评价又咽了回去。她终究是自家人，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得叹了口气，敷衍地宽慰了周婉晴几句：“好了婉晴，别往心里去了。我看那姑娘也就是书读得多点，有点傲气也正常。你以后多在怀瑾身边走动，机会多的是。”
周婉晴只顾着生气，并没太留意表姐语气里的那点微妙变化，只是恨恨地想着下次一定要让虞小满更难堪。
一进陆家门，早就等得心焦的陆母立刻迎了上来，拉着大儿媳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怎么样，晓丽？遇上了吗？瞧着……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老太太心里是既期待又担心，生怕儿子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了。
周晓丽看了一眼旁边竖起耳朵、脸色依旧不好的周婉晴，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她既不想违背自己的直观感受，又不想太过刺激表妹，更不想在婆婆面前留下一个“看人不准”或者“偏帮外人”的印象。于是，她斟酌着用词，采取了中规中矩、偏向客观的描述：
“妈，遇上了。”周晓丽笑了笑，语气尽量平和，“我瞧着……那姑娘确实模样生得极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而且看起来挺有学识的，说话条理清晰。” 她先肯定了最直观的两点，这也是事实。
陆母一听，心里先松了一口气。模样好、有学识，这听起来就不像是那些轻浮的小姑娘。她脸上露出些笑意，又忍不住追问道：“那……其他方面呢？性子怎么样？好相处吗？家里情况知不知道一点？”
周晓丽闻言，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她巧妙地避开了关于“性子”和“家世”的具体评价，毕竟这两点最容易引发争议和联想。
她挽住婆婆的胳膊，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说道：“哎哟妈，您这也太心急了。我们就是在偶然碰到了，站着说了不到三五句话，哪里就能看出那么多门道来？婉晴也就是想跟她请教个英文问题，人家也给解答了，真没聊什么深入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接触短暂（无法深入了解），又点明了是周婉晴主动请教（并非对方炫耀），还暗示了过程正常（没什么冲突）。既安抚了婆婆，也没给周婉晴留下什么继续告状的空间，同时也保全了虞小满没有受到负面评价。
周婉晴在一旁听着，虽然觉得表姐没帮自己说虞小满的坏话有点不得劲，但听到“没聊什么深入的”，也觉得暂时只能这样了，便闷闷地说了声“阿姨，我有点累，先回房了”，转身回了房间。
陆母看着周婉晴的背影，又回味了一下大儿媳的话，心里大致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一个漂亮有文化的姑娘，但具体品性如何，还得再看看。
她拍了拍周晓丽的手：“行，妈知道了。你们也累了，快去歇歇吧。” 虽然好奇心没完全满足，但至少最初的担忧减轻了不少。
这件事呢，陆怀瑾不知道，虞小满就更不知道了，她做梦都没想到，陆怀瑾家里已经把她当儿媳妇在考察了。
到了初七这天，年味还未完全散去，陆怀桢便开着单位配的车，载着媳妇周晓丽、儿子陆明志，以及心思各异的表妹周婉晴，离开了陆家小楼。
他们也要回到省城的工作岗位上去，周婉晴的调令估计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正式下来。
热闹了好几天的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下老两口和陆怀瑾。
陆母这心里却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样，更加紧抓着“虞小满”这个名字不放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对周婉晴那是半点想法都没有，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是那不开明的老古板，婚姻这事终究讲究个缘分。既然儿子对那个虞小满不一样，那她就得问问清楚。
“怀瑾”陆母逮住正在看报纸的陆怀瑾，凑过去低声问，“你跟妈说实话，那个虞小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就只是普通朋友？”
陆怀瑾放下报纸，有些无奈：“妈，她还在上海念大学，就是个学生。之前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接触过几次，思想挺端正、也挺聪明勇敢的一姑娘。仅此而已。”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况且，我比人家大了快一轮，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大几岁怎么了？”陆母一听就不乐意了，“年纪大点才知道疼人！稳重！咱们家这条件，这背景，哪点配不上她了？你要是真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那就去努力争取，别在这儿给自己找借口打退堂鼓！”陆母可听不惯儿子这套说辞，在她看来，儿子样样出色，配谁都绰绰有余。
“行了行了，妈，我出去透透气。”陆怀瑾实在招架不住老母亲的连环拷问，起身换上运动鞋，逃也似的出门去公园散步了。
陆怀瑾一走，陆母就没好气地戳了戳旁边稳坐如山的陆父：“哎！我说你！就知道看报纸！你就不能去打听打听那个虞小满家什么情况？父母是做什么的？人品怎么样？”
陆父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皮，慢悠悠地说：“诶呦，你就消停会儿吧。儿子都说了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你瞎打听什么？别再好心办了坏事，让儿子难做。”
陆母一口气堵在胸口，狠狠瞪了老伴一眼，干脆也不理他了，气呼呼地钻进厨房忙活午饭去了。
陆怀瑾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之前晨跑常去的公园。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跑道上有几个身影在慢跑。他看着那些闪过的影子，心里下意识地升起一丝隐秘的期盼——会不会，像以前偶尔遇到的那样，虞小满也在这里跑步？
然而，他慢悠悠地散了一个多小时的步，冬日的太阳越升越高，眼瞅着快到中午了，那个期待中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自嘲地笑了笑，准备抬腿往回走。
谁曾想，就在公园出口附近，还真让他碰见了！
虞小满正和李娟从图书馆的方向走过来，两人手里都拿着书，似乎正津津有味地探讨着什么解题思路，虞小满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眼神专注而明亮。
李娟眼尖，第一个看到了身形挺拔、站在路边的陆怀瑾，立刻热情地打招呼：“陆科长！新年好啊！”
“新年好。”陆怀瑾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李娟，直接落在了虞小满身上。阳光下的虞小满，怎么看怎么好看。
那头乌黑的头发只是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落在颈边，却显得格外慵懒又清新。就连那件看似普通、大家都穿的棉袄，穿在她身上都仿佛被赋予了灵魂，衬得她肌肤胜雪，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陆怀瑾此刻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一直克制压抑的情感，经过初一被小侄子这一胡乱闹，反而像是冲破了某种枷锁，让他能够更坦然、更正面地审视自己对虞小满的这份心动。
虞小满被陆怀瑾那专注又深沉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了这是？难道是自己刚才和李娟讨论高数题时又不小心说了什么超前的解题思路？还是说……过年那天周婉晴回去后真的给他穿了小鞋，他这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就在虞小满胡思乱想之际，陆怀瑾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虞小满同志，我……有点话，想单独跟你说一下。”
虞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单独说？完了完了，肯定没好事！
李娟立刻意识到情况不一般，非常有眼力见地立马找理由撤退：“啊！那个……小满，陆科长，我想起来我妈肯定把饭做好了！我都饿死了，我先回家了啊！你们聊！你们聊！”说完，不等虞小满反应，抱着书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临走还给了陆怀瑾一个“加油”的眼神。
陆怀瑾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过去，然后重新看向一脸懵、呆愣在原地的虞小满。
虞小满心里直打鼓，脑子里飞速复盘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甚至下意识用回了更显生分的称呼：“陆……教官，是……有什么事吗？”她心想，套套近乎，用这个称呼总没错吧？
陆怀瑾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问出了一个让虞小满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啊？”虞小满彻底愣住了，眼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大脑差点宕机。这……这是什么套路？新型审讯技巧吗？先拉近关系再攻破心理防线？她cpu都快烧了，结结巴巴地回答：“额……人、人很好啊！正义！有责任感！身手好！嗯……很好！”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褒义词都堆砌了上去，生怕哪个词用得不准确就被抓去“再教育”。
陆怀瑾听着虞小满那像是做思想汇报一样、恨不得把所有褒义词都堆砌上的夸奖，嘴角忍不住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冷峻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神情。这件事，必须郑重其事。他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恰到好处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既不显得冒犯，又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专注。
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牢牢锁住虞小满有些慌乱的眼睛，终于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酝酿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那……虞小满同志，你……”
“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清脆又响亮的童声如同平地惊雷，从不远处炸响，硬生生打断了陆怀瑾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虞小满正全神贯注地应对着陆怀瑾这突如其来的“审问”，被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只见弟弟虞小刚正和小伙伴们分手，像只撒欢的小狗一样，吭哧吭哧地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小脸上玩得红扑扑的。
“慢一点！看着点车子！”虞小满赶紧喊道，生怕他莽莽撞撞地出事。
虞小刚却不管不顾，一溜烟就冲到了她面前，带着一身玩闹后的尘土和热气，黑乎乎的小手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仰起汗津津的小脸，嚷嚷道：“姐！我饿死啦！我还想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
“不行，”虞小满无奈地拿出姐姐的威严，“糖葫芦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而且马上要吃午饭了。”
姐弟俩这自然而亲昵的互动，让一旁刚刚鼓起勇气、气氛酝酿到顶点的陆怀瑾，生生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几个字给硬咽了回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挫败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豆丁，生平第一次觉得小男孩……好像也不是都那么可爱。
虞小刚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陌生人”，他好奇地歪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陆怀瑾，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冒出一句：“姐，这个叔叔是谁啊？”
叔……叔……？
陆怀瑾感觉胸口仿佛被无声地插了一箭！他才二十九！正值青年！怎么就到叔叔辈了？！他看着虞小刚那天真无邪的小脸，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哭笑不得”和“有火发不出”。
虞小满也是一脸尴尬，赶紧纠正道：“额……叫哥哥！这是姐姐的……”她眼珠飞快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说辞，既能抬高对方身份，又能完美化解刚才那种诡异的氛围，她立马拍上马屁，“是姐姐的大恩人！帮过姐姐很多忙的！”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陆怀瑾啊陆怀瑾，我先给你把高帽子戴上，捧得高高的，你总不好意思再继续找我事情了吧？
“诶？大恩人？”虞小刚的小脑袋瓜显然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词，但还是听话地重复，“哦……那……哥哥好！”叫完哥哥，他的小心思立刻又活络起来，闪烁着渴望的大眼睛看向陆怀瑾，发出了终极提问：“哥哥，你是大恩人，那……你能给我买糖葫芦么？”
“噗——”虞小满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前面刚建立的“恩人”形象瞬间崩塌！她气得直接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弟弟的小屁股：“虞小刚！你给我闭嘴！丢不丢人！”
虞小刚惊呼一声，捂着屁股灵活地跳开，嘴里还喊着：“我错了我错了！姐你别打我！”
虞小满只觉得满头黑线，无奈地扶额叹气，简直没眼看。她尴尬地转向陆怀瑾，脸颊微红：“那个……陆教官，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他……有点调皮，口无遮拦的，你别介意。”
陆怀瑾看着这鸡飞狗跳又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原本被打断的郁闷倒是消散了一些，他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没事，小孩子很活泼。”
“那……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虞小满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祭出万能借口，“中午了，家里估计都在等我们吃饭了。”三十六计，溜之大吉！
“嗯，好。”陆怀瑾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轻声道：“再见。”
“再见再见！”虞小满一听他主动道别，眼睛瞬间一亮，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声，然后赶紧拉起还在揉屁股的弟弟，几乎是脚下生风般地快步往家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倒是留在原地的陆怀瑾，被虞小刚这么一打岔，那股冲动上头的热血冷静下来后，反而清醒了许多。他看着虞小满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想了想自己刚才那近乎莽撞的直接提问，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她还在上学，年纪又小，自己这样确实太唐突了。
他深吸了一口冬日清冷的空气，将那份失落和些许尴尬压下，抬腿，也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只是那步伐，似乎比来时沉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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