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南一夕烟雨
林守夜在悬济阁的竹屋里,一住便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如同一个破碎的陶俑,被自己以《蕴魂秘术》和那缕顽强的寂灭之气,一点点重新粘合。
木清道人偶尔会来查探他的情况,每次都会留下一批品质上乘的疗伤丹药,虽无法弥补他损耗的生命本源,但对修复经脉、稳固神魂大有裨益。林守夜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也是木清道人对一个“成功者”的投资。
他体内的寂灭之气,在《蕴魂秘术》全篇的引导下,变得愈发凝练和驯服。这门秘术似乎与这死寂力量有着某种奇特的契合度,不仅能助他梳理杂气,更能将外界灵气乃至丹药之力,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富含死意的能量,用以修复他那同样被死气浸染的肉身。
这是一种诡异的平衡。他的身体在恢复,力量在缓慢增长,甚至因为寂灭之气的精纯,其战力远超同阶,但生命的火种却并未因此而旺盛,反而像是风中残烛,被一层坚冰包裹,冰冷,但暂时无恙。
期间,他去看过丫丫一次。
小女孩被安置在悬济阁灵气最充裕的“蕴灵洞”中,躺在一座以灵石构筑的阵法中央,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木清道人以阴冥魂玉为主药炼制的“定魂丹”已然生效,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护住了她脆弱的神魂本源,将那缓慢的消散强行中止。
看着丫丫恬静的睡颜,林守夜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十年。他只有十年。
这一日,林守夜感觉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生命本源的亏空无法弥补,容颜依旧苍老,但至少行动无碍,体内那缕寂灭之气也壮大到了堪比炼气后期的程度。他决定离开。
他向木清道人辞行。
木清道人并未挽留,只是递给他一个储物袋:“里面是一些丹药和灵石,算是额外赠予。九转还魂草的生长之地,多在极阴极阳交汇之绝地,或某些失落秘境。老夫所知信息已尽数告知,能否找到,看你机缘。”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虚空,望向西北方向:“万骸荒原深处,葬魂谷一役,动静不小。骸骨君王虽受创,但根基未损,你日后若再踏足,需万分小心。此外……近来有些不明身份的修士,在打听关于‘古驿站’和‘引魂灯’的消息,你……好自为之。”
古驿站?引魂灯?
林守夜心中一凛。果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吗?是那锦衣青年背后的势力?还是其他?
他接过储物袋,对着木清道人深深一揖:“多谢阁主。十年之内,我必带回九转还魂草。”
没有再多言,林守夜转身,走出了悬济阁的山门,再次踏入那纷扰的世间。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九转还魂草的线索指向几处可能存在的绝地或秘境,但都虚无缥缈。他决定先去距离最近的一处——位于大陆南疆的“阴阳交界处”,据说那里有一处名为“生死涧”的奇异之地,曾有九转还魂草现世的传闻。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的危机,以及……收集更多的源碎片。
青冥引路灯在补全部分后,除了不再反噬,似乎还多了一种模糊的感应能力,能隐约感知到较大范围内,那些身负浓重业力或强大魂魄的存在。这无疑为他寻找“灯油”提供了便利,但也更像是一种诱惑,引诱他重蹈“噬灵”的覆辙。
他必须谨慎地在这条钢丝上行走。利用灯盏的力量,却不能完全依赖,更不能被其吞噬心智。
他一路南行,不再刻意隐藏行迹,却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容颜苍老,气息晦涩,加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死意,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峡”的险地。两侧山壁如刀削斧劈,终年罡风呼啸,据说峡内盘踞着一群以吸食生灵脑髓为乐的“魇猴”,其猴王更是堪比筑基修士,灵智颇高,且性情狡诈残忍。
根据青冥引路灯的模糊感应,这黑风峡内,似乎存在一个业力不轻的魂魄源。
林守夜略一沉吟,便迈步踏入峡中。
罡风如刀,切割着他的护体气劲,发出嗤嗤声响。峡谷深处,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怪叫。
他前行不过里许,前方岩壁上,突然亮起无数双猩红的眼睛!
数十只体型壮硕、面目狰狞、口中涎水滴落的魇猴,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将他团团围住。它们爪牙锋利,眼中闪烁着嗜血与戏谑的光芒。
为首的一只魇猴,体型尤为巨大,足有常人高低,皮毛呈现出一种暗金色,它人立而起,手中竟握着一根不知何种生灵腿骨打磨而成的短棒,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猴王猩红的眼睛盯着林守夜,口吐人言,声音尖利刺耳:“老东西,血肉虽然干瘪,但神魂似乎……很特别!正好给本王打打牙祭!”
林守夜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猴王,以及它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猴群。
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尖,一缕灰黑色的寂灭之气,如同毒蛇般悄然缠绕。
“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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