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脚步声,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滴答滴答”的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暗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林炎怀里的小黑已经睡沉了,小身子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襟传过来,倒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说,这暗道咋这么长啊?”老王头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发颤,“走了快一炷香了吧?咋还没到头?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王大爷您别瞎琢磨,”李掌柜在后面扶着李小栓,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这暗道我小时候跟着爹走过一次,是挺长的,当年修的时候就是为了防着万一,特意绕了不少弯子,说是这样安全。”
“安全?我咋觉得阴森森的?”黄莺紧紧抓着林炎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林炎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蛇啊?我最怕蛇了,软乎乎的,还吐舌头……”
“怕啥?有我在呢!”林炎拍了拍胸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可心里也有点发毛——这暗道里又黑又潮,谁知道藏着啥东西?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噌”地一下吹亮,昏黄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能看到暗道两侧是粗糙的土墙,上面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时不时还有水珠顺着墙皮滑下来,“滴答”落在地上。
有了光亮,众人心里都踏实了些。林炎举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火苗被风一吹,忽明忽暗的,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晃来晃去,看着跟活物似的。
“你们看,这墙上好像有字?”苏清月突然指着左边的土墙说。
林炎把火折子凑过去,只见墙面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用指甲或者石块划上去的,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能辨认出几个零散的字:“……魔物……救命……”后面还有几个更潦草的符号,看不明白是啥意思。
“看样子是以前有人躲进来刻的,”墨渊皱着眉,“估计是没逃出去,想想也够惨的。”
“别瞎说!”老王头赶紧打断他,“大半夜的(虽然在暗道里分不清白天黑夜)说这些不吉利的!咱肯定能出去!”
林炎也赶紧移开视线,心里却有点沉甸甸的:“走吧,别耽误时间,早点出去早点安心。”
又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一条道看着更窄,黑漆漆的,像是个无底洞;右边一条道稍微宽点,隐约能看到尽头有微光。
“往哪边走啊?”黄莺看着两条岔路,有点犯怵。
老王头也挠了挠头:“我记不清了啊……当年走的时候光顾着害怕了,哪注意分岔路了?”
李掌柜想了想:“按理说,有光的地方应该是出口吧?咱往右边走?”
“不一定,”墨渊摇了摇头,“有时候越是看着像出口的地方,越可能有危险。你看这右边的道,地上的脚印好像挺新的,不像是很久没人走的样子。”
林炎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看地面,右边的道上果然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像是刚踩上去没多久,而且脚印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人的,倒像是某种爪子留下的。
“这脚印……有点像影狼的,”林炎站起身,眉头皱得更紧了,“刚才在镇上遇到过,爪子又尖又细,跟这脚印差不多。”
“那……那咱走左边?”黄莺吓得往左边挪了挪脚。
左边的道又窄又黑,火光照过去,只能看到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就被黑暗吞噬了,里面还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是啥东西在动。
“左边也不对劲,”苏清月的声音带着警惕,“我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妖气,虽然很弱,但确实有。”
这下众人都犯难了,两条道都透着诡异,走哪条好像都不安全。
“要不……咱扔个硬币?”李掌柜从怀里摸出个铜板,“正面走右,反面走左,听天由命?”
“都啥时候了还信这个!”老王头一把夺过铜板,“这玩意儿能靠谱吗?要是扔错了,咱不就全完了?”
林炎没说话,他把火折子递给墨渊,自己则走到岔路口中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两边的气息。左边的妖气虽然弱,但带着点阴冷;右边的脚印虽然可疑,但那微光看着确实像是自然光。他又想起怀里的小黑,小家伙对魔物的气息最敏感,要是右边真有影狼,小黑说不定会有反应。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黑,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尾巴还轻轻晃了晃,显然没感觉到危险。
“走右边,”林炎睁开眼,语气肯定,“小黑没反应,说明右边就算有魔物,也不是啥厉害角色,或者已经走了。左边的妖气虽然弱,但说不准藏着更麻烦的东西。”
众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跟着往右边走。越往前走,光线越亮,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风声,从前面的出口传进来。
“快到了!”黄莺惊喜地喊道,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林炎举着火折子,示意大家放慢脚步,警惕地往前挪。出口越来越近,能看到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好像是傍晚了。他探头往外看了看,外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坡,坡下面就是一片黑压压的坟地,坟头高低不平,不少墓碑都倒了,歪歪扭扭地插在地里,看着正是老王头说的乱葬岗。
“真到乱葬岗了,”林炎松了口气,回头对众人说,“外面看着暂时没啥危险,咱出去吧。”
众人依次走出暗道,刚一出来,就被一股阴冷的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乱葬岗上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还夹杂着点烧纸的味道,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草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老人家说的接应的人呢?”苏清月四处张望着,除了坟头就是荒草,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会不会是还没来啊?”黄莺抱着胳膊,往林炎身边靠了靠。
“再等等吧,”林炎找了个背风的土坡,让大家坐下休息,“老人家应该不会骗我们,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
小黑在他怀里动了动,醒了过来,小脑袋探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鼻子嗅了嗅,对着一个方向“嗷”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黑?”林炎顺着它叫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片茂密的荒草,草后面隐约有个坟包,看着跟别的坟包没啥不一样。
小黑又朝着那个方向叫了两声,小爪子还在林炎怀里扒拉着,像是想过去。
“那里有东西?”墨渊握紧了铁剑,警惕地盯着那片荒草。
林炎也站起身,抱着小黑慢慢走过去。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那坟包后面好像有呼吸声,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谁在里面?出来!”林炎喊道。
没动静。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用焚天剑拨开挡在坟包前的荒草,只见坟包后面坐着个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正“咕咚咕咚”地喝酒,脸上还带着点醉意,看到林炎,也不惊讶,反而咧嘴笑了:“哟,来啦?”
这老头看着得有七十多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很亮,滴溜溜地转着,看着有点狡黠。
“您是……老人家安排来接应我们的?”林炎试探着问。
“正是老夫,”老头把酒葫芦往腰上一塞,慢悠悠地站起身,动作看着挺迟缓,可一站起来,却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你们可以叫我老酒鬼。”
“老酒鬼?”黄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名字真奇怪。”
老酒鬼好像听到了,嘿嘿一笑:“名字怪咋了?好记!总比那些文绉绉的强。行了,别愣着了,跟我走吧,这乱葬岗晚上可不太平,常有孤魂野鬼出来晃悠,还有些不长眼的魔物,专门捡你们这种生面孔下手。”
“那您咋还在这儿喝酒?”老王头忍不住问。
“我?我不怕啊,”老酒鬼拍了拍胸脯,酒葫芦“哐当”撞在肚子上,“这方圆十里的小鬼小怪,哪个不认识我老酒鬼?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来惹我!”
林炎看这老酒鬼虽然醉醺醺的,但眼神清明,身上隐约有灵力波动,看样子是个隐藏的高手,便放下心来:“那麻烦您带我们出去吧。”
“跟我走就行,”老酒鬼转身就往乱葬岗深处走,脚步踉跄,看着像是随时会摔倒,可速度却不慢,“对了,那老头没跟你们一起来?”
“您说的是那个提油灯的老人家?”林炎赶紧跟上,“他说要去关闭青石镇中心的裂缝,让我们先出来。”
“嘿,那老东西,还是这么爱逞能,”老酒鬼撇了撇嘴,“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养老,非要出来瞎折腾,早晚把自己折腾进去。”
听他这话,好像跟那老人很熟,林炎心里更确定这老酒鬼不简单了:“您认识他?”
“认识?何止认识,”老酒鬼打了个酒嗝,“我们俩啊,年轻时可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兄弟!当年一起上山打柴,一起下河摸鱼,一起……哎,不说了,都是陈年旧事了。”
众人跟在老酒鬼后面,在乱葬岗里七拐八绕的。这乱葬岗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坟包一个接一个,还有不少露出棺材板的,看着触目惊心。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破庙,庙门上写着“土地庙”三个字,已经掉了一半,剩下的也模糊不清了。
“今晚就住这儿了,”老酒鬼指了指土地庙,“庙里虽然破了点,但能挡风遮雨,比在外面强。”
众人走进土地庙,庙里果然破旧不堪,神像都缺了胳膊少了腿,地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林炎找了些干草,用火折子点燃,堆起一个火堆,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庙宇,也驱散了不少寒意。
“大家先歇歇,我去周围看看,弄点吃的,”老酒鬼说着,晃悠悠地走出了庙门,“别乱跑啊,这附近的兔子精可调皮了,专爱捉弄生人。”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都松了口气。李小栓靠在墙角,疼得龇牙咧嘴,苏清月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伤药,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
“这老酒鬼靠谱吗?”老王头凑到林炎身边,小声问,“看着疯疯癫癫的,别是个骗子吧?”
“不像,”林炎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小黑,小家伙正盯着火堆发呆,“他身上有灵力,而且实力不弱,至少比我强。再说了,他认识老人家,应该不会害我们。”
墨渊也点头:“林炎说得对。而且他刚才提到兔子精,说不定是在提醒我们周围有低阶魔物,让我们别乱走。”
黄莺看着火堆,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青石镇怎么样了,那些没逃出来的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想起青石镇的惨状,心里都沉甸甸的。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老酒鬼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肥兔子,还有几个野果,扔在地上:“喏,吃的来了,烤兔子,香得很!”
林炎赶紧上前,接过兔子处理干净,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没多久,兔子就烤得金黄,油脂滴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把众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快尝尝,老夫的手艺,”老酒鬼递给每人一只烤兔腿,自己则拿起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吃,“当年在山上,我烤的兔子,十里八乡的都闻得到香味。”
林炎咬了一口,果然外焦里嫩,味道确实不错,比他自己烤的强多了。黄莺也吃得满嘴流油,刚才的愁绪一扫而空。
就在众人吃得正香的时候,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扒门。
“谁?”墨渊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铁剑。
老酒鬼却满不在乎地喝了口酒:“没事,是我说的兔子精,闻着香味来了,别怕,它们不伤人,就是想来讨点吃的。”
话音刚落,庙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果然是几只兔子,只是眼睛是红色的,耳朵尖上还有点黑色的绒毛,看着比普通兔子更灵动。
“真的是兔子精啊!”黄莺眼睛一亮,从自己的兔腿上撕下一小块肉,递了过去,“给你们吃。”
一只胆子大的兔子精蹦跳着跑过来,叼起肉,又蹦蹦跳跳地跑回门口,分给其他兔子。几只兔子吃完,对着黄莺点了点头,像是在道谢,然后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这兔子精还挺有礼貌,”黄莺笑着说。
老酒鬼嘿嘿一笑:“它们啊,通人性着呢,就是胆子小。”
众人又聊了会儿天,大多是老酒鬼在说他年轻时的趣事,说他怎么跟那提油灯的老人一起捉弄山大王,怎么在悬崖上采到百年灵芝,听得黄莺和李小栓眼睛都直了。
就在这时,小黑突然对着庙门“嗷”地叫了一声,声音急促,带着警惕。
老酒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放下酒葫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来今晚不太平,有贵客要来了。”
林炎也握紧了焚天剑,走到庙门口,借着月光往外看。只见远处的荒草丛中,出现了无数双绿色的眼睛,正朝着土地庙的方向移动,速度极快,还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声。
“是影狼群!”墨渊的声音带着凝重,“而且数量不少!”
老酒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还是醉醺醺的,眼神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一群小崽子,也敢来打扰老夫喝酒,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酒壶,不是之前那个葫芦,而是个精致的青铜酒壶,壶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他拔开塞子,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猛地朝着庙门外一喷!
酒液在空中化作无数道细小的火线,如同流星雨般朝着影狼群射去!
“嗷呜——”影狼群中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显然是被火线击中了。
但影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后面的影狼踩着前面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土地庙扑来,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看着格外狰狞。
“林炎,保护好他们!”老酒鬼大喊一声,率先冲出了庙门,青铜酒壶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再次喷出无数道火线。
林炎深吸一口气,握紧焚天剑,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都躲到神像后面去!千万别出来!”
苏清月也举起了冰弓,墨渊握紧铁剑,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庙门外,火线与影狼的嘶吼交织在一起,一场新的战斗,又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数量更多、更狡猾的影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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