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骸骨真君”不再理会阴骨老人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径直踏入通往地底的螺旋骨阶。
那骨阶不知由何种巨兽的脊椎制成,蜿蜒向下,两侧墙壁上镶嵌的“魂灯”投下摇曳的光影,映照出无数扭曲痛苦的浮雕,仿佛在无声诉说此地曾发生的无尽残忍。
陆然(本体)与凌霜隐匿身形,紧随其后。越往下,空气中的死寂与怨念便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带着刺骨的寒意,不断试图侵蚀生灵的生机与心智。
若非有混沌道韵与凌厉剑意护体,寻常修士在此刻恐怕早已神魂污染,肉身腐朽。
苏小婉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边辅助维持“伪骸骨真君”的伪装,一边快速分析着周遭环境:“能量浓度急剧升高,空间结构趋于不稳定,有大规模、高频次的灵魂能量抽取与灌注痕迹……前方有极强的空间屏蔽。”
螺旋骨阶的尽头,是一扇高达十丈、由无数细小骷髅头紧密镶嵌而成的巨门。门扉中央,雕刻着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由灰败气流构成的漩涡图案,散发着与归墟同源的吸摄与寂灭之意。
“伪骸骨真君”依照记忆,抬手打出一道蕴含着特定寂灭波动的法诀。骷髅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悬,由无数巨大的、相互交织的肋骨支撑。空间的中心,是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圆形祭坛。
祭坛通体由一种暗沉如血、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石材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诡异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汲取着从四面八方汇涌而来的、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怨念洪流。
祭坛的正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个缩小了无数倍、但形态与苏小婉之前解析出的星图残影中那座城池极其相似的——白骨城池模型!
这模型虽小,却纤毫毕现,无数惨白的骨骼垒砌成巍峨的城墙、高耸的尖塔,甚至能看清街道上徘徊的、模糊的魂影。
模型上空,一道细微的、不断波动的灰暗光柱冲天而起,连接着穹顶一处不断扭曲的空间节点,显然正是与遥远归墟深处联系的通道!
而就在那白骨城池模型的下方,祭坛的核心阵眼处,一团被无数灰暗锁链禁锢、不断发出微弱啜泣与哀求的纯净光团,正在被缓缓抽取着能量,注入上方的模型与光柱之中。
那光团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星辰的浩瀚与生命的初诞之意,与周遭的死寂格格不入。
“那是……‘星核之灵’?!”苏小婉通过神念传来震惊的波动,“而且是最古老、最具生机的那种!百骸宗竟然囚禁并抽取一个初生星辰的核心灵性,用来维持与归墟的链接和……滋养那座白骨城池的投影?!”
这简直是亵渎生命,逆反宇宙法则的极致恶行!
就连凌霜周身那冰封般的剑意,也因这景象而泛起一丝冰冷的怒意。
“伪骸骨真君”按照记忆,走向祭坛边缘一处略高的平台,那里是骸骨真君平日主持献祭或与归墟沟通的位置。
他需要尽快获取更多关于“轮回井”和归墟核心区域的情报,然后设法解救那“星核之灵”,并破坏这个祭坛。
然而,他刚刚踏上平台,还未站定——
“宗主。”
阴骨老人那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他竟然也跟了下来!
而且,他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还跟着四名气息沉凝、眼神空洞、显然被其完全控制的真仙初期傀儡长老,呈半包围之势,隐隐封住了骨阶出口。
“大长老,还有何事?”“伪骸骨真君”缓缓转身,幽暗的漩涡瞳孔中看不出情绪,但模拟出的气息带上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阴骨老人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手中的白骨蛇杖轻轻顿地,发出笃笃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祭坛空间中格外刺耳。
“老朽只是忽然想起一事,需向宗主确认。”
他三角眼中幽光闪烁,紧紧盯着“骸骨真君”:
“三月前,宗主曾命老朽秘密炼制的那批‘蚀魂钉’,用以加固对‘星核之灵’的封印,不知宗主可还带在身上?老朽察觉封印似有细微松动,想借来一观,稍作加固。”
蚀魂钉?
陆然心中猛地一沉!快速搜索骸骨真君的记忆碎片,根本没有关于此物的任何信息!这极有可能是阴骨老人的试探!甚至可能是他私自炼制的、连骸骨真君都不知道的东西!
空气瞬间凝固。
凌霜的剑意已如同拉满的弓弦,锁定了阴骨老人及其身后的傀儡长老。苏小婉全力运转定魂珠,推演着各种应对方案及可能爆发的战斗走向。隐匿状态的陆然本体,混沌道基亦开始悄然运转,准备随时爆发。
“伪骸骨真君”沉默了一瞬,那幽暗的漩涡瞳孔似乎转动得更快了些,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阴骨,你是在质疑本君?”
他刻意将“蚀魂钉”之事忽略,转而以势压人,“本君行事,还需向你报备不成?封印松动,是你办事不力!自行想办法解决,若让这‘星核之灵’有失,你当知道后果!”
这番应对,可谓抓住了骸骨真君性格中霸道多疑的一面,将问题反抛了回去。
然而,阴骨老人闻言,非但没有惶恐请罪,脸上的假笑反而渐渐收敛,那双三角眼中,怀疑与阴冷之色几乎溢了出来。
“宗主恕罪……只是,老朽觉得,您自从此次归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白骨蛇杖抬起,杖首的蛇口之中,一点幽绿的毒芒开始凝聚。
“尤其是您这骨龙魂火的变化,还有……您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老朽从未感知过的、令人不适的……生机?”
他竟敏锐到了如此地步!不仅察觉骨龙异常,甚至隐约感应到了陆然本体隐匿状态下,与这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混沌生机道韵!
“您,究竟是谁?”阴骨老人声音陡然尖利,带着森然杀意,“胆敢冒充宗主,潜入我百骸禁地?!”
话音未落,他手中白骨蛇杖猛地顿地!
“嗡——!”
整个祭坛的诡异符文瞬间亮起!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凭空生成,如同无数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向“伪骸骨真君”!
同时,那四名傀儡长老眼中魂火暴涨,齐齐出手,四道蕴含着腐蚀神魂与肉身的死寂光束,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轰击而至!
试探结束,杀局骤起!
几乎在阴骨老人发难的同一瞬间!
凌霜动了!
剑魄出鞘,惊鸿乍现!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斩断一切束缚意志的轮回剑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无形的禁锢之力最核心的节点之上!
“嗤啦!”
禁锢之力应声而碎!
而“伪骸骨真君”在陆然操控下,面对四道死寂光束,不闪不避,模拟的骸骨真君功法运转,周身死气爆发,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白骨盾牌挡在身前!
“轰!轰!轰!轰!”
四道光束狠狠撞在白骨盾牌上,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击,盾牌剧烈震颤,出现裂痕,但终究挡下了这一击!
“果然有同党!”阴骨老人厉啸一声,身形暴退,同时双手结印,就要引动整个祭坛的大阵,以及……唤醒更深处的某些东西!
不能再犹豫了!
陆然(本体)瞬间解除隐匿,混沌道韵如同开闸的洪流,轰然爆发!他直接显现在祭坛中央,目标直指那被禁锢的“星核之灵”和上方的白骨城池投影!
必须先切断这与归墟的联系,解救星核之灵!
“混沌……归元!”
他低喝一声,一掌拍向那连接天地的灰暗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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