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坑洼时发出的“咯吱”声，车厢随着道路上下起伏。
鲁迪乌斯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从喉咙里颠出来了。
他微微睁开眼，透过那扇小小的镂空窗户，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充满了生机的绿色风景。
自从离开“赤龙下颚”，他们已经在这条被当地人称为“绿石走廊”的商道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堪称鲁迪乌斯两辈子以来最“风平浪静”的一个月。
没有魔物袭击，没有强盗打劫，甚至连个出来碰瓷的哥布林都没有。
毕竟，当你的“马车”是由一头身高超过三米、、光是趴在那里就能让b级魔物绕道走的黑龙来拉的时候…
别说是强盗了，就连路过的商队，都会远远地主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然后用一种充满敬畏以及“你们贵族真会玩”的复杂眼神目送他们远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梅茵乌斯·格雷拉特，正像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坐在驾驶位上，一手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封面画着两个肌肉猛男在摔跤的奇怪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手里的缰绳（虽然那缰绳的另一端，根本就没拴在黑龙身上）。
那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某个海滨度假村，享受着悠闲的下午茶时光呢！
“哇哦哦哦哦——！！！快看！鲁迪！我看到菲托亚领的石碑了！”
艾莉丝突然兴奋的大喊。
整个人几乎都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近乡情怯般的期待。
“是是是……”鲁迪乌斯有气无力地应和着，同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颗枕在艾莉丝大腿上的脑袋，又往里蹭了蹭。
嗯，哟西，这个角度刚刚好。
既能享受到那份美妙绝伦的、充满了弹性的温软，又能恰到好处地用眼角的余光欣赏到艾莉丝那因为兴奋而微微起伏的、充满了“青春活力”的风景。
『啊……活着，真好。』
鲁迪乌斯在心中，发出了属于人生赢家的感慨。
自从在“赤龙下颚”被梅茵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按下了“福利键”。
首先，是身体上的。
虽然大哥那个堪称“医学奇迹”的治愈魔术，将他那颗被插爆的心脏给重新“拼”了回来，但毕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身体依旧处于一种类似于“大病初愈”的虚弱状态。
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从梅茵那里获得了“伤员”的特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顺便……还能享受到艾莉丝那“无微不至”的贴身照顾。
比如，在他抱怨车厢太颠簸的时候艾莉丝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大腿贡献出来，充当他那尊贵的“人肉枕头”。
『嘿嘿……嘿嘿嘿……』
他一边享受着膝枕的福利，一边在心里，发出了猥琐的痴汉笑声。
『看来，英雄救美（虽然被救的是我）这种桥段，果然是增进男女感情的终极杀器啊！』
『等回到菲托亚领，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说不定就……』
可当他们走下马车，真正踏上这片让他们魂牵梦绕了两年多的故土时。
眼前的景象让鲁迪乌斯和艾莉丝都彻底呆住了。
空。
空空如也。
记忆中，那片一望无际的、金色的麦田不见了。
记忆中，那些总是矗立在山坡上，缓缓转动的水车小屋不见了。
记忆中，那些散落在田野间的、冒着袅袅炊烟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村庄和畜棚，也……全都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无垠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给硬生生“刮”过一遍的……草原。
光秃秃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稀稀拉拉的几棵枯树，像一个个孤独绝望的墓碑矗立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天空中盘旋着几只不知名的食腐鸟类，发出令人心烦的刺耳鸣叫。
风吹过，卷起一阵充满了悲凉气息的萧瑟呜咽。
绿色的野草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哭泣。
“这……这里是……”艾莉丝的声音有些发干。
“……菲托亚领。”鲁迪乌斯看着眼前这片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废墟，声音同样沙哑得厉害。
虽然他早就从保罗老爹那里知道了“大转移”的严重性。
但亲眼看到这副景象，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这已经不是“灾难”了。
这简直就是“天罚”。
“怎……怎么会……”艾莉丝的声音，都在发颤。
鲁迪乌斯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大转移的后果吗？
将一切都彻底地夷为平地。
将所有鲜活的美好记忆都无情地掩埋。
鲁迪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他转过头，看到艾莉丝那双火红色的眸子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两人的头顶。
是梅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站到了他们身边。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表情，仿佛眼前这片末日般的景象，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幅普通的风景画。
“走吧。”梅茵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去难民营看看。”
三人一龙缓缓地朝着菲托亚领目前唯一的、也是仅存的“城镇”——难民营驶去。
很快，一座看起来颇为简陋的、由无数顶颜色各异的破旧帐篷所组成的“城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营地里很冷清。
气氛异常的阴郁。
没有孩童的嬉闹声，没有商贩的叫卖声，甚至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
鲁迪乌斯甚至看到那些曾经在他记忆中，总是挂着淳朴笑容的领民们，此刻都像是一具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们或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麻木语调谈论着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
鲁迪乌斯和艾莉丝走进了难民营的的中心——那里竖着一块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告示板。
梅茵则是对鲁迪和艾莉丝说道：“你们两个先过去，我把小黑找个地方停好。”
他说着，拍了拍那头从始至终都像个乖宝宝一样“十分自愿”跟在他们身后的黑龙脑袋。
毕竟让这么一头A级的魔物，在难民营里大摇大摆地晃悠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万一把哪个心理脆弱的难民，给当场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鲁迪乌斯点了点头，然后便和艾莉丝一起营地中心走去。
告示板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
有的是寻人启事，有的是招工信息，但更多的是……
【死亡者名单】
【失踪者名单】
鲁迪的目光，在那两块木板上，飞快地扫过。
他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好多……好多的名字。
那些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或者只是听过的名字。
此刻，都像一个个冰冷的符号，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这两块代表着“死亡”与“未知”的木板上。
突然，艾莉丝的身体，猛地一颤。
鲁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死亡者名单】上，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菲利普·伯雷亚斯·格雷拉特】
【希尔达·伯雷亚斯·格雷拉特】
艾莉丝的父亲。
和母亲。
鲁迪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身边这个，正在微微发抖的女孩。
但任何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艾莉丝没有哭。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名字，那双火红色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鲁迪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鲁迪乌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艾莉丝那只正在微微颤抖的手。
但艾莉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用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语气对鲁迪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她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鲁迪看着她那小小的、却又显得异常坚强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跟了进去。
帐篷里，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管家服的老人，正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眉头紧锁地研究着什么。
“阿......阿尔冯斯。”艾莉丝开口叫道。
那个被称为“阿尔冯斯”的老管家闻声抬起头。
当他看到艾莉丝的那一瞬间，那张总是布满了严肃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名为“震惊”与“狂喜”的表情！
“艾莉丝……大小姐？！”
“您……您回来了？！”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了野性气息的灰色矫健身影，如同猎豹般从帐篷的阴影里猛地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皮肤黝黑、有着一头银发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的兽族女性。
她的身上，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暴露皮甲，腰间别着一柄看起来就锋利无比的长剑。
正是艾莉丝的剑术老师，曾经的“黑狼之牙”的成员，剑王——
基列奴·泰德路迪亚！
“艾莉丝！”
“基列奴！！！”
艾莉丝再也忍不住了。
她像一只找到了母亲的小兽，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猛地冲了过去！
鲁迪：去吧，艾莉丝，对基列奴使用火箭头槌！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基列奴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灿烂笑容。
但那笑容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便被一片化不开的浓重阴影所取代。
一旁的阿尔冯斯，看着这“师徒情深”的一幕，眼眶，也有些湿润。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那副古板而严肃的模样。
阿尔冯斯上前拦住了想要上前鲁迪乌斯。
“鲁迪乌斯少爷，还请您……在外面稍等片刻。”
阿尔冯斯走到鲁迪乌斯面前微微躬身，语气虽然恭敬，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
“鲁迪乌斯少爷，这里是伯格亚斯家的内部会议，虽然您是艾莉丝的家庭教师......但还请回避。”
“为什么？”鲁迪乌斯皱了皱眉。
“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您听。”
“阿尔冯斯，，”艾莉丝从基列奴的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用她那还带着一丝鼻音的沙哑声音说道，“鲁迪乌斯，是我的伙伴，也是我的家人。”
“家人？”阿尔冯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抱歉，大小姐，接下来的谈话事关伯雷亚斯家族的机密，一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艾莉丝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我说过，他是我的家人！他有资格知道一切！”
阿尔冯斯看着艾莉丝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最终，他还是微微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我明白了，大小姐。”
一行人走进了帐篷的内室。
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中央摆放着一张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简陋长桌。
桌子上铺着一张羊皮纸绘制的菲托亚领地地形图。
地图上用各种颜色的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显然，这里，就是“菲托亚领地搜索团”的作战指挥中心。
艾莉丝走到桌前，看着那张地图沉默了片刻。
艾莉丝、鲁迪乌斯、基列奴、阿尔冯斯，四人相对而坐。
气氛凝重得像是一块被水浸透了的铅块。
“说吧。”
艾莉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可怕。
“谁死了？”
阿尔冯斯看着艾莉丝，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悲痛与不忍。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
“大小姐……”
“绍罗斯大人……他……”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被处决了。”
“菲利普大人和希尔达夫人，他们在大转移发生时，被传送到了纷争之地……”
“等基列奴找到他们的时候……”
“……已经……”
轰——！！！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莉丝感觉自己的大脑，还是像被一颗重磅炸弹给狠狠地正面击中了一样。
一片空白。
……爷爷。
……父亲。
……母亲。
都……死了？
是么......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那只冰冷的手。
是鲁迪乌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她转过头，看着鲁迪乌斯。
那双火红色的眸子里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和空洞的麻木。
“……是吗。”
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菲利普大人和希尔达夫人，是在纷争之地……被发现的。”基列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确认了他们的遗体。”
“至于……绍罗斯老爷……”阿尔冯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悲凉。
“他……因为这次‘大转移’事件的责任……被阿斯拉王国的中央，下令处决了。”
“处决？！”
鲁迪乌斯闻言，失声叫道。
“这……这太荒谬了吧！大转移是天灾！这跟绍罗斯大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他来承担责任？！”
他无法理解。
这种荒谬的、不讲道理的、充满了“政治作秀”意味的处决！
这简直比人神那个混蛋还要不讲理！
“这就是阿斯拉王国，鲁迪乌斯阁下。”阿尔冯斯看着他，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理智。
“民众需要一个发泄愤怒的出口，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则需要一个用来平息民怨的替罪羊。”
“绍罗斯大人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那个被献祭的……牺牲品。”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鲁迪乌斯心中那刚刚燃起的怒火浇得一干二净。
鲁迪乌斯沉默了。
他虽然愤怒，但他理解。
这就是政治。
肮脏，残酷，却又现实得令人作呕。
他握着艾莉丝的手更紧了一些。
他能感觉到，艾莉丝的手已经冰冷得没有正常人的温度。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艾莉丝在听完这一切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异常的平静。
她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莉丝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但鲁迪却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微微发抖。
“关于这个……”阿尔冯斯看着艾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不忍。
“大小姐……您的叔叔，皮列蒙·诺托斯·格雷拉特大人，他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他希望，能迎娶您……为妾。”
“哈——！！！”
基列奴闻言瞬间炸毛！
浑身上下猛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杀气！
“阿尔冯斯！你疯了吗？！让艾莉丝嫁给皮列蒙那个混蛋？！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外面是什么名声吗？！他会毁了艾莉丝的！”
“我当然知道！”阿尔冯斯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但是，基列奴！你也要看清楚现实！现在，伯雷亚斯家已经倒了！菲托亚领也已经没了！大小姐她……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大小姐了！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只有嫁给皮列蒙，她才能保住‘贵族’的身份！才能为我们菲托亚领，为那些还活着的领民，争取到一线生机！”
“我不管什么伯雷亚斯家！我也不管什么菲托亚领！”基列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打断了他的话，“我只知道艾莉丝是我的学生！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那种人渣，去受那种委屈！”
“你这是在毁了伯雷亚斯家的未来！”
“我只在乎艾莉丝的未来！”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艾莉丝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帐篷都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为了她的“将来”而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
阿尔冯斯和基列奴面面相觑，一脸的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走出了帐篷。
“艾莉丝你……”
“鲁迪，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她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篷。
留下
鲁迪乌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现在的艾莉丝，需要的，不是安慰。
而是……一个可以让她独自舔舐伤口的……空间。
他缓缓地，退出了帐篷。
在帐篷的门帘，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压抑的、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
鲁迪乌斯看着艾莉丝那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压垮的单薄背影，犹豫了片刻，最终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门帘落下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
阿尔冯斯默默地为鲁迪乌斯和艾莉丝安排了一间相对干净的帐篷作为住处。
鲁迪乌斯没有去打扰艾莉丝。
他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独处。
他回到了广场上，再次看向了那两块冰冷的木板。
他找到了“布耶纳村”的区域。
好多……好多熟悉的名字，都被用红色的笔，划掉了。
其中就有希露菲的父亲——罗尔兹的名字。
鲁迪感觉有些胸闷。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失踪者名单”上寻找着。
终于，他找到了。
【希露菲叶特】
名字的后面同样被划上了一道横线。
但这道横线是黑色的。
鲁迪乌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拉住旁边一个正在整理名单的职员，焦急地问道：“那个……请问，这个希露菲叶特，她……”
“哦，你说希露菲啊。”那个职员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放心吧，她还活着。前段时间，有人从阿斯拉王国的王都过来确认被转移到境内的领民。希露菲现在是在王都那边，所以就把她的名字，从‘失踪’，划到了‘确认存活’里。”
“呼——”
鲁迪乌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虚脱了。
活着就好。
“那……那她有留下什么联络地址吗？”鲁迪乌斯连忙追问道。
“没有。”职员摇了摇头，“只是确认了她还活着而已。具体在哪，在做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鲁迪乌斯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没有联络地址……
一个无依无靠的、半精灵族的少女，在阿斯拉王都那种地方……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不会也像米里斯大陆的那些人一样，被当成奴隶……
这个念头，让鲁迪乌斯浑身一个激灵。
不行！
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他一定要立刻去王都找到她！
然后，他拿出笔，在“失踪者”名单上，找到了【莉莉雅·格雷拉特】和【爱夏·格雷拉特】的名字，在后面重重地划上了一道黑色的横线。
他又看了一眼【塞妮丝·格雷拉特】的名字。
后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母亲大人……
鲁迪乌斯在告示板前站了很久很久。
他想回去看看艾莉丝，但他又怕自己会说错话，让她更加难过。
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鲁迪乌斯少爷。”
阿尔冯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请您……将您和大小姐这三年来的经历详细地向我汇报一遍吧。”
鲁迪乌斯点了点头。
他将他们从魔大陆到西隆王国，再到赤龙下颚……所有的经历都简洁地叙述了一遍。
“那瑞杰路德阁下他……”
“他已经离开了。”鲁迪乌斯说道，“他要去寻找他的族人。”
阿尔冯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鲁迪问道：“鲁迪乌斯阁下，我代表伯雷亚斯家族，正式邀请您加入我们的家臣团。不知……”
“抱歉，阿尔冯斯先生。”鲁迪乌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需要先问一下我大哥的意见。”
“梅茵乌斯阁下？”阿尔冯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他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不，”鲁迪乌斯摇了摇头，“大哥他……是最近，才和我们汇合的。”
鲁迪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幽幽地响起。
“找我有什么事吗？阿尔冯斯先生？”
是梅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们身边。
三人再次回到了那顶红色的帐篷里。
这一次谈论的依旧是艾莉丝的“未来”。
“詹姆士大人（艾莉丝的叔叔，菲利普的哥哥），并不打算收养大小姐。”阿尔冯斯说道，“他十分介意那些关于大小姐的‘传闻’，而且他也觉得，大小姐她……缺乏贵族该有的气质。”
“所以，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依旧是……”
“我反对！”基列奴再次打断了他。
阿尔冯斯叹了口气，将皮列蒙和那个大流士上级大臣之间的“龌龊交易”，以及……那个大流士卿，对艾莉丝那种“变态”的兴趣，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鲁迪和梅茵。
“虽然……艾莉丝嫁过去，会受一些委屈……”阿尔冯斯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但至少，能保住她的身份，也能为领地争取到援助……”
“我绝不同意，让艾莉丝成为那种变态的玩物！”鲁迪乌斯也忍不住，开口反对。
“可是，鲁迪乌斯少爷，”阿尔冯斯苦笑道，“除了皮列蒙，已经没有其他的贵族愿意和大小姐联姻了。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看着鲁迪乌斯，问道：“那么，鲁迪乌斯少爷，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鲁迪乌斯沉默了。
他转过头，看向桌子的角落。
基列奴正抱着她的剑，靠在墙边，似是因为那一番争吵而闭目养神。
“基列奴小姐，您怎么看？”
基列奴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鲁迪乌斯，又看了看梅茵。
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让艾莉丝嫁给鲁迪或者梅茵！”
鲁迪乌斯：“？？？”
梅茵：“……”
“他们两个都有成为贵族的潜力！”基列奴继续说道，“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一定能……”
“不行！”阿尔冯斯断然拒绝，“他们太年轻了！而且，大流士卿和詹姆士大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就带艾莉丝逃走！”基列奴说道，“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那领地怎么办？！”
“我不管！我只希望艾莉丝幸福！”
“好了，都别吵了。”
一直沉默的梅茵，终于开口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已经变成废墟的菲托亚领版图，淡淡地说道：
“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艾莉丝自己手上。”
“我们在这里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他便转过身走出了帐篷。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
pS：目前感觉主角团这边的力量太强大了，大家帮忙想一下人神那边可以加一些设定。
还有我就是准备再多搞一个人神使徒，把路克顶掉。
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请把想法全部写到本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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