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的“霸权和平论”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万载寒冰,瞬间的凝滞与刺耳爆鸣之后,是更加剧烈、更加狂猛的喷溅与沸腾。泰拉大陆长久以来相对固化的舆论场被这股来自权力顶峰的冰冷宣言彻底搅动、撕裂。恐惧于这毫不掩饰的吞并野心;愤怒于其将侵略美化为救赎的强盗逻辑;隐秘的赞同来自那些对永无休止的战乱早已绝望的底层灵魂;绝望的挣扎则体现在每一个仍试图保有独立意志的个体心中……种种极端情绪如同失控的源石技艺般激烈碰撞、交织,在酒馆、在沙龙、在秘密集会的角落、在每一个家庭的窃窃私语中,掀起思想的惊涛骇浪。
然而,对于已然将自身国运与那台永动战争齿轮紧密捆绑在一起的叙拉古帝国而言,舆论的喧嚣,无论支持还是反对,都仅仅是服务于其终极目标的工具之一,是棋盘上需要被计算和操控的变量,而非需要被取悦或说服的对象。在完成了对玻利瓦尔大部分区域的军事“消化”与系统性资源整合,将那片土地的血肉初步转化为支撑战争的养分后,那高踞于狼吻堡深处的、冰冷而贪婪的目光,终于无可避免地、如同锁定猎物的掠食者般,精准而坚定地投向了西方那片古老、富饶且象征着旧秩序最后尊严的土地——维多利亚。
将战争的最终坐标指向维多利亚,是帝国地缘战略与内在逻辑的必然延伸,更是“以战养战”这套疯狂理论下,一场押上国运的、不容失败的豪赌。维多利亚,这个历经数个世纪风雨的老牌帝国,拥有着泰拉世界最深厚的工业底蕴、最广袤的海外殖民地网络、最成熟的金融体系以及一支训练极其严苛、装备堪称精良、且拥有悠久胜利传统的强大海军与陆军。彻底击败它,不仅仅意味着拔除“反狼同盟”最坚硬、最核心的支柱,更意味着帝国将能一举夺取维多利亚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工业产能、数个时代积累的尖端科技、以及那支配着世界贸易航线的无上海上霸权。这将为叙拉古帝国最终实现德克萨斯所描绘的“霸权统一”,奠定下近乎不可动摇的、绝对的物质与战略基础。
代号“狮鹫陨落”的终极作战计划,便在这样一种混合着狂热、冷静与破釜沉舟氛围下,于戒备森严的御前会议厅内,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被最终敲定。这一次,帝国将毫无保留地投入其所能调动的全部战争潜力——包括在特里蒙和玻利瓦尔血战中完成休整、并利用新资源进行了针对性扩编和换装的“狼牙”近卫军与“北境利爪”主力军团;那些来自乌萨斯、以“志愿”为名、实则经过精心伪装并配备了乌萨斯特色重型装备的装甲突击集群(它们的参战方式极其隐秘,旨在维持乌萨斯表面上的“模糊立场”);以及,所有能够从前线暂时抽身、状态尚可的狼主——它们将是撕开维多利亚坚固防线的终极攻城锤。战略目标清晰而决绝:跨越海洋或通过陆上走廊(取决于最终选择的进攻路线),将战火直接引向维多利亚本土心脏地带!
战争的阴云,以前所未有的浓度与压迫感,沉甸甸地笼罩在维多利亚那漫长的、蜿蜒的海岸线与戒备森严的陆地边境线上。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钢铁摩擦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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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狮鹫陨落”计划的最终细节被确认,庞大的战争机器各个部件开始发出最后动员的低沉轰鸣,整个帝国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般的紧张时刻,狼吻堡——这座由黑曜石与钢铁构筑、已然成为帝国绝对权力与无尽恐惧象征的黑暗堡垒最深处,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携带着远方硝烟与血腥气息的归人。
拉普兰德从刚刚尘埃落定、但零星抵抗仍未完全平息、空气中依旧飘散着焦糊与死亡味道的玻利瓦尔前线返回了。她没有遵循任何官方流程或提前发出通告,就如同一次随性的、属于头狼的狩猎归来。她那辆标志性的、银白色涂装、布满弹痕与源石技艺灼烧痕迹的“头狼”指挥载具,带着一身征尘与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粗暴而直接地驶入了堡垒最深处的、专属于她的加固型机库。
当她利落地卸下那件沾满异国尘土与火药残留的指挥官外套,仅穿着贴身的、同样沾染了汗渍与暗红污迹的深色战斗服,踏着那双沉重、靴底可能还嵌着玻利瓦尔砂石的军靴,走过冰冷、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脚步声与呼吸回声的帝国皇宫内部长廊时,沿途遇见的、身着素黑服饰的侍女与如同雕塑般肃立的皇家守卫,无不将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要埋进胸膛,不敢直视这位以狂暴、无常和战场上那近乎虐杀式的战斗风格而恶名昭彰的女皇。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敬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那片属于德克萨斯的、更加私密和戒备森严的寝宫区域。这里的陈设与她离开时几乎毫无二致,极简到近乎苛刻,冷硬的线条、深色的基调、寥寥几件充满实用主义美感的家具,空气中永恒地弥漫着德克萨斯身上那特有的、如同雪松与冷铁混合般的冷冽香气,仿佛时间在这片空间里并未流逝,也拒绝被外界的纷扰所玷污。
寝宫那厚重的、镶嵌着暗色金属的房门,如同预料到她的到来般,并未上锁。拉普兰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昏黄,主要光源来自于天花板上垂下的、由无数切割面水晶构成的低亮度吊灯,在地面投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斑。德克萨斯正站在那面巨大的、可以俯瞰部分特里蒙城区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窗外,是那座正在帝国铁腕下艰难“康复”的城市,零星的重建区域亮着灯火,如同黑暗潮水中几艘挣扎的孤舟,而更广阔的远方,则沉入一片预示着未知与危险的深邃黑暗。她罕见地卸下了平日那身笔挺的军装式礼服,只穿着一身丝质的、深灰色睡袍,柔顺的灰色长发披散下来,少了几分白日里令人不敢逼视的凌厉威严,却莫名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仿佛与世隔绝的孤高与静谧。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凝视着脚下这片属于她的疆土,更在思索着那即将到来的、规模与残酷程度都将超越之前任何一次的战略豪赌。
听到身后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军靴踏地声与门轴转动的轻响,德克萨斯没有立刻回头,她的背影依旧稳定,仿佛早已洞悉来者的身份。
拉普兰德也没有立刻出声,她只是随意地倚靠在精雕细琢的门框上,双臂环抱,静静地、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打量着德克萨斯那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蕴含着无穷决断力的背影。许久未见,长时间的征战、无休止的杀戮、以及对庞大军队的指挥调度,在她身上刻下了更深的烙印,不仅仅是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戾气与深藏的疲惫,更是一种仿佛已经与血腥、死亡和毁灭彻底融为一体、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气场。但此刻,在这片独属于德克萨斯的冰冷空间里,看着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背影,一种奇异的、久违的、近乎本能的安宁感,竟悄然驱散了些许一直盘踞在她灵魂深处、躁动不安的暴虐与杀意。
“计划看完了?”最终还是拉普兰德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片沉寂。她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特有的沙哑与干涩,却依旧像砂石摩擦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嗯。”德克萨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确认一件寻常公务。她缓缓转过身,那双如同极地冰川般的灰蓝色眼眸,迎上了拉普兰德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寝宫昏黄而暧昧的光线下相遇、交织。
德克萨斯的目光依旧是她标志性的平静,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绪。但在那片永恒的冰原之下,与拉普兰德有着超乎常人默契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往常的微妙波动。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担忧、恐惧或犹豫——这些情绪早已被德克萨斯从她的字典里彻底删除——而更像是一台始终以极限精度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在面临一项远超以往复杂程度的终极运算前,内部元件发出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过热预警,一种对未知变量和潜在风险的绝对理性评估。
拉普兰德看着她,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带着她特有狂气的笑容,那笑容肆意而张扬,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期待。然而,在这份惯常的狂气之下,却掺杂着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归巢般的松懈?是面对唯一能理解自己之人的坦然?还是一种……目睹对方也并非全然冷酷机械的、隐秘的满足?她一步步走向德克萨斯,军靴踏在光洁如镜、倒映着昏暗灯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富有压迫感的回响,直到两人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德克萨斯的冷冽,与她自身那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
“怎么?我们算无遗策、永远冷静的德克萨斯皇帝,面对维多利亚这只最大的猎物,也会感到……压力?”拉普兰德伸出手,指尖带着战场上沾染的、细微的粗糙感,轻轻拂过德克萨斯睡袍那丝滑的领口边缘。她的动作看似随意,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挑衅意味,但若仔细观察,那指尖的轨迹中,却又隐含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近乎眷恋的流连。
德克萨斯没有避开她那带着硝烟味的触碰,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属于拉普兰德的、独特的交流方式。她只是微微抬起眼,目光穿透昏黄的光线,直视着拉普兰德那双如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野火、却又深藏着无尽征战带来的疲惫与亢奋的眼眸。“维多利亚不是哥伦比亚,也不是玻利瓦尔。”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平稳,但话语中所揭示的内容,却清晰地勾勒出前方道路的严峻与险恶,“他们的海军纵横四海数个世纪,底蕴深厚;他们的本土防线经营多年,固若金汤;他们的工业体系和动员能力,远超我们此前遇到的任何对手。这将是一场……消耗远超之前所有战争总和的总体战。”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评估报告。
“那又如何?”拉普兰德满不在乎地挑眉,仿佛德克萨斯口中的“严峻”只是微不足道的障碍。她拂过领口的手指顺势向上,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滑上德克萨斯那微凉的、线条精致的脸颊,指尖感受着那不同于战场上粗糙灼热的、细腻而冰冷的肌肤触感。“再坚固的堡垒,也终将被永不疲倦的狼群啃噬成废墟!再庞大的舰队,难道能抵挡住库汗那引动的、贯穿天地的煌煌雷霆?我们一路走来,踏过叙拉古的尸骸,碾碎特里蒙的骄傲,征服玻利瓦尔的狂沙……哪一步,不是用敌人的鲜血和我们的意志铺就?什么时候开始,你,德克萨斯,也开始像个锱铢必较的商人一样,计较起所谓的‘消耗’了?”
她的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戏谑与认真的调侃,但那双紧紧锁住德克萨斯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仿佛想穿透那层永恒不变的冰冷面具,从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最深处,挖掘出某些更深层的、未曾宣之于口的东西——或许是担忧,或许是更庞大的谋划,或许……仅仅是一丝属于“人”的疲惫。
德克萨斯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零星灯火在她眼底映出细碎而冰冷的光点。她没有直接回答拉普兰德关于“计较消耗”的诘问,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对方自身,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询:“你呢?连番征战,未曾停歇。你的身体……还有你体内那日益狂暴的源石技艺……它们还能支撑多久?”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一位最高统帅对麾下最强兵器状态的冷静评估,但其中是否夹杂了别的什么,或许连德克萨斯自己也无法完全厘清。
“哈!”拉普兰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可笑的事情,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笑声,但这笑声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病态的亢奋与……某种令人不安的满足感?她猛地收回抚摸德克萨斯脸颊的手,转而用力拍了拍自己覆盖着坚实肌肉的胸口,发出沉闷而结实的“砰砰”声响,仿佛在敲打一件百炼精钢的武器。“我好得很!德克萨斯,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于倾诉、急于证明什么的、近乎癫狂的真诚,眼中燃烧的火焰愈发炽烈:
“你知道吗?当我在玻利瓦尔那片灼热的、望不到尽头的荒漠之上,看着库汗召唤的雷霆如同神罚般降临,将敌人那些看似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在瞬间化为沸腾翻滚的铁水;当我身先士卒,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感受着体内那股狂暴的源石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奔腾咆哮,随着我的意志,将眼前一切敢于阻挡的障碍——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钢筋混凝土——都轻而易举地撕成碎片、碾为齑粉;当我最终站在那些被我们攻陷的、象征着敌人最后抵抗意志的城头最高处,脚下是无数或臣服跪拜、或化为焦炭尸骸的敌人,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插上了帝国的黑狼旗……那种感觉!德克萨斯!那种掌控一切、毁灭一切、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
她激动地向前踏出一步,几乎将德克萨斯那略显单薄的身躯完全抵在了冰冷坚硬的落地窗玻璃上,两人之间呼吸可闻。她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到极致的火焰,那火焰仿佛不仅能够焚毁敌人,也能将她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彻底点燃、熔化。
“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在罗德岛冰冷的隔离病房里,躺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流逝、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废物!不再是那个需要你时刻谋划、处处保护、甚至可能成为你弱点和拖累的累赘!”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无比的确信,“我就是力量本身!是毁灭的具象!是征服的化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挥剑斩杀,每一次将体内那狂暴的源石能量倾泻而出,我的力量都在增长,都在变得更加……纯粹,更加与这片充斥着杀戮与征服的战场……契合无间!”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体内那股日益庞大的、带着不祥征兆的狂暴能量,正在不受控制地奔涌、躁动,渴望着更多的毁灭与释放。
“他们害怕我,德克萨斯!不只是那些不堪一击的敌人,还有我们自己的士兵!那些跟随我们出生入死的‘狼牙’!他们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是那种……看待一头真正的、随时可能失控、将友军也一同吞噬的……怪物的恐惧!但是,这种感觉……”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迷醉与残酷的表情,“太棒了!前所未有的好!这,不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
她死死地盯住德克萨斯近在咫尺的脸庞,目光灼灼,仿佛想从她那永远平静无波的表情中,强行榨取出一丝认同,一丝共鸣,一丝证明她此刻状态并非走向毁灭,而是“升华”的证据。
德克萨斯静静地听着拉普兰德那充满狂热、偏执与力量陶醉的激烈宣泄,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混合着力量带来的极致愉悦与那清晰可见、日益增长的失控危险的疯狂。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用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逻辑去分析利弊,去约束提醒,去将那危险的火焰强行压制。
相反,在短暂的、仿佛权衡了什么的沉默之后,她抬起了一只手臂。那只手,依旧稳定,指尖带着她特有的微凉体温,轻轻抬起,然后,坚定而轻柔地,握住了拉普兰德那只因为激动和力量奔涌而微微颤抖、指节紧绷的手。她的触碰,如同她的目光一样冰冷,但那份稳定与坚定,却仿佛一道无形的、沉静的锚,试图在拉普兰德那被力量狂潮和杀戮欲望冲击得有些失控、有些迷失的灵魂深处,找到一个可以暂时系泊的支点。
“是的,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德克萨斯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叹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穿透一切喧嚣与狂躁、直抵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内,“力量,秩序,霸权……以及,选择这条道路后,所必须承担的、随之而来的一切。”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又如同最深沉的夜色,深深望进拉普兰德那燃烧着炽焰的眼底,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疯狂与偏执,看穿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最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别的、被刻意忽略或压抑的东西——比如那被无尽杀戮和力量透支所掩盖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比如那在一次次毁灭他者中逐渐变得麻木、空洞的灵魂;比如那随着力量一同疯狂滋长、如影随形、无法摆脱的……属于至强者的,终极孤独。
拉普兰德被她这罕见的、没有夹杂任何算计与冰冷分析的直接回应,以及手上传来的、那坚定而微凉的触感,弄得怔了一下。德克萨斯的话语和动作,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清冽的冰泉,短暂地、却又极其有效地,浇熄了她心头那部分不受控制的躁动火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用力,更加紧密地、甚至带着一丝仿佛害怕失去般的执拗,紧紧攥住了德克萨斯那只微凉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对方那看似纤细的指骨。
“所以,别说什么消耗,也别提什么代价,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的声音低沉下来,沙哑的声线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仿佛在宣誓,又像是在给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维多利亚也好,未来可能挡在我们面前的乌萨斯也罢,甚至是这片泰拉大陆本身……任何东西,只要胆敢阻挡在我们既定的道路之上,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我们无情地、彻底地碾碎!我们是一体的,从过去,到现在,直到最终的结局!你负责掌控全局,运筹帷幄,描绘你那‘霸权和平’的蓝图;而我,则负责为你,也为我们自己,撕碎前方的一切阻碍,用剑与火开辟道路。直到……直到你所说的那个‘真正的和平’有朝一日降临这片大地,或者……”
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端而危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毁灭性的弧度。
“或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连同这个令人作呕的旧世界,一起彻底毁掉,为新的秩序陪葬。”
这一刻,冰冷的寝宫之内,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感氛围——有共同追逐无上权力与终极理想的野心共鸣,有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与血火厮杀后沉淀下来的、扭曲却坚不可摧的奇特羁绊,有对彼此身心状态那心照不宣的深刻洞察与隐忧,更有在那条通往毁灭或是新生的道路上,一往无前、不容回头的绝对决绝。
德克萨斯没有试图挣脱拉普兰德那过于用力的、仿佛要将两人命运焊接在一起的手,也没有再说什么劝阻或分析的话语。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拉普兰德的肩头,再次投向窗外那更深沉、更广阔的夜色。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下,无数代表着帝国战争意志的坐标,已然如同嗜血的蜂群,悄无声息地指向了远方的维多利亚。
新一轮的、必将更加惨烈、更加决定泰拉命运走向的超级大战,爆发在即。而在这暴风雨降临前最后、也是最深沉的短暂宁静里,两位早已将灵魂与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共同立于权力与力量巅峰的女皇,在这冰冷与奢华交织的寝宫之中,进行了一场没有温情脉脉、没有山盟海誓,却比任何纸面契约或公开宣言都更加牢固、更加深入骨髓的情感确认与力量交融。
对于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世界的毁灭性风暴,她们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她们拥有彼此,拥有足以颠覆现有世界格局的绝对力量,更拥有在那无尽血与火之中淬炼而成的、坚不可摧的共同意志。
战争的齿轮,在这对双子星皇帝于寂静中完成的、无声的共鸣与誓约之后,将以更高的速度,更疯狂的力量,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向着维多利亚,轰然碾去!泰拉的命运之弦,已被绷至极限,只待那最终断裂或彻底改写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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