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琪站在落地窗前，眼底的阴狠尚未完全褪去，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安插在沈氏集团项目部的一个眼线。
“说。”她接起电话，语气带着未散尽的戾气。
电话那头传来压低的声音：“沈总监，林婉儿…她刚刚拿下了和瑞丰建材的那个小订单。”
沈梦琪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瞬间泛白：“什么？那个订单不是一直谈不下来吗？王经理之前汇报说瑞丰的李总很难搞，条件苛刻！”
“是…是啊，但不知道林婉儿用了什么方法，刚才李总亲自打电话到项目部，点名后续合作要跟林婉儿对接，还说…很欣赏她的专业能力。”眼线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
“专业能力？”沈梦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一股邪火蹭地窜起。那个在贫民窟长大、连西餐礼仪都不懂的土包子，能有什么专业能力？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猛地掐断电话，昂贵的手机被她狠狠掼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精心修饰过的面容因嫉妒而微微扭曲，方才与江浩然密谋得逞的那点快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粉碎。
不行，绝不能让林婉儿有任何冒头的机会！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项目部的小会议室里，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气氛。
项目经理张勉看着手中刚刚签好的合作意向书，又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格外清亮的林婉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赏。
“小林啊，真没想到，你能把瑞丰的李总给谈下来！”张勉语气带着感慨，“这个单子金额虽然不大，但瑞丰是业内老牌子，口碑很好。之前王经理去谈了几次，都卡在价格和付款方式上，李总那个人，是出了名的固执又精明。”
林婉儿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张经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功课。我查了最近三个月建材市场的价格波动数据，发现瑞丰主打的那款板材，因为原材料产地雨季影响，下个月开始成本确实会有小幅上升。我根据这个数据，重新核算了我们的报价区间，在保证我们合理利润的前提下，适当调整了报价。至于付款方式，我提出可以接受他们要求的六四开，但前提是首批付款时间节点提前一周，这样我们的资金压力会小很多。”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注意到李总很看重售后和长期合作。我向他详细介绍了我们沈氏最近新升级的客户服务体系，以及未来在绿色建材方面的规划，这可能也是打动他的原因之一。”
她没有说自己是怎样熬夜查资料、分析数据，也没有说自己是如何顶着对方秘书的几次冷脸，才争取到那短短十五分钟的见面机会。这些过程背后的艰辛，被她轻描淡写地一句“做了该做的功课”带过。
张勉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林婉儿的目光更加不同。他之前对这个空降的真千金并没抱太大期望，甚至因为沈梦琪的暗示，以为她只是个来混日子的草包。没想到，她不仅吃苦耐劳（他隐约听说她经常加班），而且心思缜密，做事极有章法。
“好！做得非常好！”张勉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露出笑容，“这个订单拿下，对我们部门这个季度的业绩考核很有帮助。小林，你这次立了一功，我会在周报里向上面如实反映你的表现。”
“谢谢张经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林婉儿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一句表扬而露出得意之色。
她走出小会议室，外面办公区的一些同事纷纷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惊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林婉儿没有理会，径直回到自己那个靠角落的工位。
刚坐下，旁边工位一个和她同期进来的年轻女孩刘晓薇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婉儿，你也太厉害了吧！瑞丰那个单子真的被你拿下了？张经理刚才在里面夸你呢！”
林婉儿对她笑了笑，这个刘晓薇是部门里少数几个对她没有明显敌意的人。“运气好而已，李总可能正好今天心情不错。”
“才不是运气呢！”刘晓薇撇撇嘴，“我听说王经理之前去，连杯茶都没喝上就被打发回来了。你肯定是有真本事！”她说着，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紧闭的办公室门，那是副经理王海的办公室，“不过…你小心点，王副经理好像是…那边的人。”她隐晦地指了指楼上沈梦琪办公室的方向。
林婉儿心中明了，点了点头：“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瑞丰项目的后续资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她当然知道王海是沈梦琪的人，之前那个被她录音取证、冒领她劳动成果的同事，就是王海手下的亲信。这次她能直接向张勉汇报并拿下订单，某种程度上也是绕开了王海的掣肘。
看来，沈梦琪的打压，比她预想的来得还要快，还要急。不过，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隐忍、被动挨打的林婉儿了。既然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一步步走下去，用实力证明自己，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顶楼，宽敞明亮的总监办公室内。
沈梦琪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她却毫无所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眼线的汇报，以及刚刚母亲打来的那个电话。
沈母在电话里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梦琪啊，听说婉儿在公司表现不错，还拿下了一个小订单？这孩子，看来是像她爸爸，有做生意的天赋，以前真是埋没了…你当姐姐的，要多照顾照顾她，毕竟她以前吃了那么多苦…”
“照顾她？”沈梦琪当时对着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懂事，“妈，您放心，我会的。婉儿妹妹确实很努力呢。”然而挂断电话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封。
努力？天赋？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在她的神经上。林婉儿那个贱人，才进公司几天？就敢抢她的风头！还引得母亲对她刮目相看！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座机，拨通了一个内线号码，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娇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王副经理吗？是我，沈梦琪。麻烦你上来一趟，关于项目部最近的人事和项目安排，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几分钟后，项目部副经理王海有些忐忑地走进了沈梦琪的办公室。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沈梦琪面前显得格外恭敬。
“沈总监，您找我？”
沈梦琪没有让他坐，只是用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王副经理，我听说，瑞丰建材的那个单子，被林婉儿拿下了？”
王海额头微微见汗，连忙道：“是…是的，沈总监。我也刚听说，是张经理直接让她去跟进的，没想到她…”
“没想到她真的能谈成？”沈梦琪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我记得这个单子之前是你手下的人在跟？跟了几个月都没结果，怎么她林婉儿一去就搞定了？是你们无能，还是她林婉儿太有本事？”
王海心里叫苦不迭，他知道沈梦琪对林婉儿的敌意，连忙表忠心：“沈总监，这…这肯定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是用了什么不上台面的手段！那个李总，风评一向不怎么好…她一个年轻女人…”
他意有所指的话，果然让沈梦琪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不关心过程！”沈梦琪猛地提高声音，“我只看结果！现在的结果就是，她林婉儿立功了，在我妈那里挂上号了！王海，我让你在项目部是做什么的？就是让她这么顺风顺水地往上爬吗？”
“对不起，沈总监！是我疏忽，是我办事不力！”王海连连道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您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一定处理好，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出风头！”
沈梦琪冷哼一声，语气稍缓：“光是压着还不够。我们要主动出击。我记得，城西那个地块开发的前期调研报告，是不是该开始准备了？”
王海愣了一下：“是…是的，初步的市场调研和可行性分析报告，按计划下个月要启动。”
“不用等下个月了。”沈梦琪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把这个任务交给林婉儿去做。告诉她，这是公司的重要项目，让她独立完成，限期…嗯，就半个月吧。没有团队，没有资源，所有数据都需要她自己去收集、核实。”
王海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沈梦琪的意图。城西地块开发是沈氏未来几年的重点战略项目，前期调研涉及面极广，政策、市场、环境、拆迁…千头万绪，极其复杂。让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独立完成，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时候报告做得一塌糊涂，或者根本无法按时完成，那就是现成的把柄！
“高！沈总监这一招实在是高！”王海赶紧拍马屁，“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她有任何推脱的借口！”
“去吧。”沈梦琪挥挥手，满意地靠回椅背，“做得干净点，别让人抓住话柄。”
“是，是，您放心！”王海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沈梦琪拿起桌上另一部私人手机，给江浩然发了条信息：“鱼饵已放下，就等她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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