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九跃的鹿皮靴踩碎薄冰时，春丫正把最后一捆草药塞进背篓。晨雾裹着市集飘来的烟火气，她听见阿禾在溪边磨箭的沙沙声，混着蒙小玉教星峋辨认野菜的脆响。
“把狐皮袄裹紧些。”星九跃将装盐的陶罐系在腰间，青铜匕首在斗篷下若隐若现，“墟市鱼龙混杂，紧跟着我。”
春丫点头，指尖抚过狐皮袄上的针脚——那是昨夜她借着雪光缝的，针脚细密如星斗。蒙小玉从木屋出来，往她兜里塞了把炒瓜子：“换完盐，给孩子们捎块麦芽糖。”她说话时，目光扫过星九跃腰间的匕首，又落在春丫鬓角的白发上。
山路盘旋如蛇，春丫踩着星九跃的脚印前行。他的斗篷在晨雾中划出深色轨迹，像一柄劈开混沌的刀。行至半山腰，星九跃忽然停步，指尖轻触石壁上的新鲜刻痕——三道交叉的箭矢，是部族猎人留下的警示。
“山匪动向？”春丫攥紧背篓系带。
星九跃摇头：“更像寻宝人留下的标记。”他的指尖抚过刻痕，“上个月阿禾说有商队在找‘山神眼’，传说是能治百病的泉水。”
春丫打了个寒颤：“那泉水真存在？”
“不知道。”星九跃继续前行，“但墟市上最近多了许多外乡人，打听山林路径的。”
行至市集入口，春丫被嘈杂的人声撞得晃了晃。五六个壮汉围着火堆烤野兔，其中一人的皮靴上沾着暗红色血渍——不是猎物的，是人的。星九跃将她拉到身后，青铜匕首滑入掌心。
“换盐的在东边。”他贴近她耳畔低语，气息拂过她冻红的耳垂，“我先去换铁箭头，你带着草药去换布匹。”
春丫点头，转身时被个灰袍老者撞了个趔趄。老者的拐杖头雕着穿山甲，眼窝深陷如枯井：“小姑娘，买张护身符吧？能辟山鬼。”
“不用。”春丫后退半步，却被老者攥住手腕。他的掌心纹路交错，像张织满秘密的网：“你印堂发黑，三日内必有血光——”
星九跃的匕首抵住老者咽喉。市集瞬间安静，烤野兔的壮汉们纷纷摸向腰间。春丫看见老者藏在袖中的铜铃，铃身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
“老人家认错人了。”星九跃的声音像结霜的弓弦，“我们是山里猎户，不买这些。”
老者盯着春丫的白发，突然怪笑：“猎户？你家娘子的肚兜绣着部族图腾，当老朽眼瞎？”
春丫浑身冰凉。蒙小玉的肚兜是她亲手绣的，用的是部族迁徙时带的五色线——这种绣法早随村庄覆灭失传。星九跃的匕首压得更深，老者颈间渗出细血。
“滚。”星九跃的声音未落，壮汉们已拔刀围拢。春丫闻到浓重的铁锈味，夹杂着某种腐坏的药草香。她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陶罐，里面装着蒙小玉新制的辣椒粉。
“各位都是求财的。”星九跃忽然收起匕首，从怀里掏出块鹿皮，“我这有张陷阱图，能捕到三倍的猎物——换你们让路如何？”
壮汉们对视一眼，为首者接过鹿皮展开。春丫认出那是星九跃昨夜在火塘边画的，用的是野猪胰脏熬的胶。壮汉们哄笑起来，为首者将鹿皮揣进怀里：“滚吧，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星九跃拽着春丫转身，她踉跄着撞进个卖香料的货摊。肉桂与八角的辛香呛得她咳嗽，却听见星九跃在耳边低语：“把辣椒粉倒在他们的马镫上。”
春丫怔了怔，悄悄解开陶罐塞子。当壮汉们翻身上马时，马群突然嘶鸣着人立而起。辣椒粉混着晨雾钻进马鼻，壮汉们摔得人仰马翻。星九跃趁机拉着春丫钻进巷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
“他们会追来吗？”春丫喘息着问。
“不会。”星九跃将她推进堆满柴草的胡同，“那些人不是普通山匪，是寻宝队的——他们更在意‘山神眼’的下落。”
春丫望着他被晨雾打湿的鬓角，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带着她在官兵的追捕中逃亡。那时他的匕首染着血，却仍用斗篷为她挡雨。
“给。”星九跃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麦芽糖，给孩子们的。”
春丫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油纸包上印着个朱砂画的穿山甲，与灰袍老者拐杖头的图腾一模一样。她正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
星九跃将她抵在柴草堆上，青铜匕首抵住她咽喉。春丫浑身僵住，却看见他的目光越过自己肩头，落在巷口的阴影里。她听见陶罐碎裂的脆响，接着是蒙小玉的惊呼：“相公！春丫！”
星九跃猛地转身，匕首划破晨雾。阿禾从巷口冲进来，鹿皮短打染着血：“山匪……包围市集了！”
春丫看见阿禾肩头插着支短箭，箭头缠着五色丝线——正是部族猎人的标记。星九跃的瞳孔骤然收缩，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混着孩子的哭叫。
“去溪边！”星九跃拽着春丫狂奔，“阿禾，你带春丫先走，我去找小玉和孩子们！”
阿禾摇头，将断箭掰成两截：“小玉姐带着孩子们往密道去了，让我来接应你们——山匪冲着‘山神眼’来的，他们劫了盐商的车队！”
春丫的背篓被树枝勾住，草药散落一地。她看见星九跃突然停步，目光落在她脚边的野葛藤上。藤蔓上挂着水珠，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她话音未落，星九跃已扯断藤蔓塞进陶罐。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炸响：【检测到变异药草“鬼藤泪”，解锁《毒箭淬毒配方》。】
“快走！”星九跃将陶罐系在腰间，“去密道汇合！”
三人在巷弄间奔逃，春丫听见身后传来弩箭破空声。阿禾突然扑向她，肩头绽开血花。星九跃转身掷出匕首，惨叫声混着金属落地的脆响。
密道口的荆棘丛忽然分开，蒙小玉抱着星荞冲出来，星峋攥着她的裙摆。春丫看见蒙小玉的衣袖浸透鲜血，却仍笑着喊：“快进来！”
星九跃将阿禾推进密道，自己垫后。春丫听见他闷哼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她转身时，看见星九跃的后背插着支弩箭，箭头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相公！”蒙小玉的尖叫在密道里回荡。
星九跃踉跄着倒进春丫怀里，指尖沾着鬼藤泪的汁液：“用……用这个……”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淬毒……”
春丫颤抖着将陶罐里的汁液涂在星九跃的匕首上，刀刃发出滋滋声响。她听见密道外传来山匪的狞笑，混着猎狗的吠叫。星峋突然大哭起来，蒙小玉捂住他的嘴，眼泪滴在星九跃的衣襟上。
【系统提示：触发终极任务《山神眼保卫战》，解锁《山林迷踪阵图》。】
星九跃的瞳孔渐渐涣散，却在最后一刻抓住春丫的手：“带……带他们走……”
春丫点头，将星九跃的匕首塞进自己腰间。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要给她熬乌发膏，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在雪夜含住她白发的触感。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密道，她听见自己说：“我会带他们走，相公——但你要活着回来。”
密道深处传来潺潺水声，像山神眼的呜咽。春丫抱着星九跃的匕首，望着蒙小玉怀里的孩子，忽然明白：有些誓言，要用一生去守护，哪怕代价是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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