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松涛声撞在门板上，发出“哐哐”的闷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叩击。星九跃贴在门后，屏住呼吸听着院外的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脆响，显然来的人不少。
“搜！仔细搜！那两个丫头肯定藏在这附近！”一个粗哑的声音划破夜色，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蒙小玉将星峋和星荞按在柴房的草堆里，用干草盖住他们小小的身子，低声叮嘱：“千万别出声，娘很快就来接你们。”两个孩子噙着泪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直到她轻轻掰开才松开。
妹妹握紧了墙角的斧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向星九跃的背影，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投下一道冷硬的线条，让她莫名地安定了些。
“砰！”院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几个手持长刀的汉子闯了进来，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姓星的，把人交出来，饶你们一家不死！”为首的络腮胡汉子用刀指着星九跃，眼神凶狠。
星九跃缓缓抽出弯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寒芒：“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滚。”
“敬酒不吃吃罚酒！”络腮胡怒喝一声，挥刀便砍。星九跃侧身躲过，弯刀带起一阵疾风，直逼对方咽喉。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兵器碰撞的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其余汉子见状，纷纷拔刀上前。阿禾早已搭箭上弦，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一人的手腕，疼得那人惨叫一声，长刀落地。妹妹也抡起斧头冲上去，虽然动作生涩，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逼得一个汉子连连后退。
蒙小玉守在柴房门口，手里握着根烧红的火钳，目光紧紧盯着战局。她看见星九跃肩上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粗布衣衫，心猛地揪紧，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她不能分心，孩子们还在柴房里。
激战中，一个汉子瞅准空隙，绕到柴房边，举刀便要劈门。蒙小玉眼疾手快，将火钳狠狠戳过去，烫得那汉子嗷嗷直叫，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抓住那个女人！”络腮胡见状，大喊一声。两个汉子立刻转向蒙小玉，刀光闪闪而来。就在这时，地窖的石板突然动了动——阿姊在里面听见外面厮杀，终究是按捺不住，竟想推开石板出来。
蒙小玉心头大骇，一边躲闪刀锋，一边用脚死死抵住石板。她知道，阿姊怀着身孕，此刻出来无异于羊入虎口。
“星大哥！这边！”蒙小玉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大喊，引着两个汉子追过来。她熟悉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借着夜色和杂物的掩护，与他们周旋，火钳挥舞得虎虎生风。
星九跃瞥见蒙小玉被围攻，心头一急，弯刀攻势更猛，逼得络腮胡连连后退，趁机虚晃一招，回身帮蒙小玉解围。弯刀起落间，两个汉子已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络腮胡见势不妙，知道硬拼讨不到好，恶狠狠地瞪了星九跃一眼：“姓星的，你给老子等着！我们还会再来的！”说罢，带着剩下的人狼狈地逃了出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伤口的呻吟。
“星大哥！”蒙小玉扑到星九跃身边，看着他肩上的伤口，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快，我去拿药！”
“我没事。”星九跃按住她，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笑意，“你没受伤就好。”
阿禾捂着手臂走过来，箭伤处还在流血，却咧着嘴笑：“大哥大嫂，我们把他们打跑了！”
妹妹瘫坐在地上，斧头“哐当”落地，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刚才的勇猛褪去，只剩下后怕。
蒙小玉顾不上安慰她，先跑去柴房抱出星峋和星荞。两个孩子吓得脸色发白，一看见她就扑进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蒙小玉紧紧抱着他们，一遍遍地安抚。
这时，地窖的石板被推开，阿姊扶着春丫的手慢慢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手还紧紧护着肚子。“对不起……我不该……”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蒙小玉走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就好。”
星九跃忍着痛，走到阿姊面前，沉声道：“这里不能待了。他们回去报信，很快会带更多人来。”
“那我们去哪？”妹妹抬起泪眼。
星九跃看向远方黑沉沉的山峦：“往深山里走，那里有个废弃的矿洞，足够隐蔽。”
蒙小玉立刻点头：“我去收拾东西，药品、干粮、孩子的衣物，都带上。”
阿禾也道：“我去牵马，再把受伤的汉子捆起来，免得他们回去报信。”
妹妹擦干眼泪，站起身：“我去烧些热水，路上能喝。”
阿姊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头又暖又酸。她从未想过，素昧平生的人会为了她们，拼到这般地步。春丫扶着她，轻声说：“别担心，星大哥和大嫂都是好人。”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趁着月色悄悄离开。星九跃骑着马，蒙小玉坐在他身后，怀里抱着星荞。阿禾牵着另一匹马，上面载着阿姊和妹妹，星峋则懂事地跟在旁边，小手紧紧抓着马缰绳。
身后的木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阿姊回头望了一眼，那里曾给过她短暂的安宁，还有院角那丛开得正好的紫菀花。
夜风更凉了，吹得人衣袂翻飞。星九跃勒住马，侧耳听了听，沉声道：“他们追来了，加快速度！”
马蹄声急促地响起来，在寂静的山路上敲出一串紧张的鼓点。阿姊攥紧了妹妹的手，感受着腹中微弱的胎动，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一定要……
前方的山路越来越陡峭，月光被浓密的枝叶遮挡，只剩下零星的光斑。星九跃忽然勒住马，低声道：“下马，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拨开枝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进去，顺着通道走，尽头就是矿洞。”
“那你呢？”蒙小玉看着他肩上的伤口，忧心忡忡。
“我引开他们。”星九跃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照顾好大家，等我回来。”
不等蒙小玉再说什么，他已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故意踏得响亮。
“追！他往那边跑了！”身后传来络腮胡的嘶吼。
蒙小玉看着星九跃消失的方向，捂住嘴，强忍着没让哭声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我们走，不能让星大哥白白冒险。”
阿姊扶着春丫，跟着蒙小玉钻进洞口。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只有阿禾手里的火把，在通道里投下摇曳的光影。
通道狭窄而潮湿，脚下的石子硌得人生疼。星峋紧紧跟着蒙小玉，小声问：“娘，爹会回来吗？”
蒙小玉握紧他的手，声音坚定：“会的，你爹是大英雄，一定会回来的。”
火把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有担忧，有恐惧，却唯独没有退缩。阿姊摸着腹部，仿佛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也在用力，仿佛在说：我们等他，一起等他……
矿洞的风从通道尽头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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