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山林格外热闹，溪水涨得满满当当，两岸的青草疯长，没过了膝盖。我带着阿强和两个年轻汉子去南边勘察新的耕地，走到一片开阔的河谷时，忽然听到一阵“哒哒”的蹄声，像有什么大家伙在奔跑。
“嘘——”我示意众人蹲下，拨开草叶往河谷里看。
只见几十匹野马正在河边饮水，毛色有黑有棕，还有几匹是雪白的，鬃毛在风里飞扬，姿态矫健得像要飞起来。领头的是匹黑马，身形格外高大，正警惕地抬着头，耳朵不停地转动，像是在留意周围的动静。
“是野马群！”阿强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要是能驯来拉车、耕地，比黄牛强多了！”
我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新石岭的黄牛老的老、少的少，拉犁尚可，要想运东西到山外，或是开垦更远的土地，就得有更有力的畜力。马不仅跑得快，耐力也好，若是能驯化几匹，用处大得很。
“别惊动它们。”我拉着阿强往后退了退，“先看看它们的习性，找机会再下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每天都悄悄去河谷附近观察。野马群很有规律，清晨来河边饮水，白天在附近的草地上觅食，傍晚则回到河谷对岸的密林里休息。领头的黑马格外机警，每次饮水前，都会先让几匹母马和小马留在高处警戒，确认安全了才肯靠近水边。
“硬抓肯定不行。”阿强看着野马奔跑时的速度，咋舌道，“它们跑起来比箭还快，咱们追不上。”
“得用巧劲。”我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驯马法子，“先试着跟它们熟悉熟悉，让它们不怕人，再慢慢引到圈里。”
我们开始每天往河谷边扔些盐块和嫩草——野马爱吃带咸味的东西，这是从李叔那里听来的。起初，野马群对这些“天降”的食物很警惕，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直到第三天，才有几匹胆子大的小马，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舔了舔盐块，又啃了几口嫩草。
“成了！”我心里一喜，“它们开始信任咱们了。”
蒙小玉听说发现了野马群，特意编了几个结实的草筐，装了些刚收的粟米：“我娘说，马爱吃粮食，试试这个。”
果然，当我们把粟米撒在草地上时，连那匹警惕的黑马都忍不住凑了过来，低头啃食时，尾巴轻轻甩着，少了些戾气。
半个月后，野马群已经不怕我们了。我们可以走到离它们十几步远的地方，甚至能跟在它们后面慢慢走。阿强试着吹起了蒙小玉教的调子，黑马居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听懂了似的。
“可以试着套几匹了。”我对众人说，“先挑几匹年轻的小马，性子温顺些，容易驯。”
我们做了几个绳套，藏在草里，又在前面撒了些粟米。当几匹小马低头吃食时，阿强猛地拉绳，绳套瞬间收紧，套住了一匹棕红色的小马。
“唏律律——”
小马受惊，扬起前蹄嘶鸣起来，整个野马群都骚动了。领头的黑马立刻冲了过来，对着我们刨着地，眼睛瞪得通红，像是要把我们撕碎。
“快把小马拉走！”我大喊着，和阿强一起拽着绳子，往预先挖好的围栏跑。黑马在后面紧追不舍，蹄子踏得地面“咚咚”响，离我们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旁边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一道白影，直冲向黑马的前腿——是那只白狐！它对着黑马的腿虚晃了一下，虽然没伤到马，却让黑马受惊，猛地人立起来，放慢了速度。
“是白狐！”阿强又惊又喜。
趁这功夫，我们终于把棕红小马拽进了围栏。黑马在围栏外焦躁地转圈，嘶鸣不止，直到野马群渐渐走远，才不甘心地跟着离开了。
被关在围栏里的小马起初很暴躁，不停地用头撞木栏，不吃不喝。蒙小玉每天都来给它梳毛、喂水，轻声细语地跟它说话，像对待孩子一样耐心。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她摸着小马的鬃毛，把粟米递到它嘴边，“吃点吧，很好吃的。”
几天后，小马终于平静下来，开始吃我们给的食物，看到蒙小玉时，还会主动蹭她的手。我们给它取名叫“红栗”。
有了驯服红栗的经验，我们又陆续套回了两匹小马和一匹母马。黑马虽然每次都来捣乱，却再也没靠近过围栏，只是远远地站在河谷对岸，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驯化野马的日子很漫长。我们每天牵着它们在空地上散步，让它们熟悉人的气息；用缰绳引导它们走指定的路线，不听话时就轻轻拉一下，从不用鞭子抽打。李叔说：“马通人性，你对它好，它才会听你的。”
一个月后，红栗已经能乖乖地跟着蒙小玉走了。她牵着缰绳，在晒谷场上慢慢走，红栗的步伐越来越稳，偶尔还会用头蹭蹭她的肩膀，亲密得很。
“可以试试让它拉车了。”我做了辆简易的木车，套在红栗身上。它起初有些不适应，拉着车走走停停，但在蒙小玉的引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节奏，拉着车在场上跑了起来，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太厉害了！”阿禾追着木车跑，“红栗比黄牛跑得快多了！”
没过多久，另外几匹小马也被驯服了。我们用它们来拉犁，效率比黄牛高了一倍；用它们来拉车，去山外换货时，一天能多走几十里路。
有天傍晚，我看到那匹黑马又站在河谷对岸，望着新石岭的方向。红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站在围栏边，对着黑马嘶鸣了一声。黑马回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带着野马群消失在密林里。
“它不会再来了吧？”蒙小玉轻声问。
“或许吧。”我望着密林的方向，心里却觉得，它并没有真正离开。就像这片山林里的许多生灵，我们和它们之间，正在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红栗和其他几匹马渐渐成了新石岭的一员。它们拉着装满谷物的车在砖路上奔跑，蹄声清脆；它们跟着我们去开垦新的土地，在田埂上吃草休息。孩子们喜欢围着它们转圈，女人们则会把多余的粟米省下来，给它们当零食。
我站在晒谷场上，看着蒙小玉牵着红栗走过，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觉得，新石岭就像这片不断生长的草原，而我们和这些被驯化的生命一起，正在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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