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与王司马带领十名精锐卫士,跟随那葛袍老者踏上蓬莱洲的土地。港口以巨大的白色石材砌成,平整如镜,远胜汉地任何港口。工人们搬运物资所用的并非人力,而是借助巧妙的滑轮组与轨道车,效率惊人。
“老夫徐巿(注:音同‘福’),忝为蓬莱外事长老。”老者步履从容,介绍道,“奉洲主之命,接待诸位贵客。”
徐巿! 张沐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个名字,与秦时率童男童女东渡求仙的方士徐福同音!是巧合,还是……?
“徐长老。”张沐拱手,试探道,“洲内景象,令人叹为观止,不知传承自何代?”
徐巿微微一笑,避重就轻:“蓬莱遗民,避秦时乱,泛海东来,于此荒岛筚路蓝缕,延续先贤智慧,不过求存而已。”
他引众人乘坐一辆无需牛马、靠机关自行运转的车辆,前往岛内。沿途所见,令张沐等人愈发心惊。田亩规划整齐,水渠纵横,所种稻穗饱满异常;房舍俨然,街市整洁,百姓衣着古朴却面色红润,见到他们这些“外人”,虽好奇却无惊慌,秩序井然。
最令人瞩目的是远处山巅之上,数座高耸的白色巨塔,塔顶有金属叶片缓缓旋转,不知何用。
“此乃观风塔,可测天时,助农耕,避风灾。”徐巿随口解释。
张沐注意到,岛民所使用的工具,不少以精钢打造,冶炼技术显然极高。他甚至在一处工坊外,瞥见了类似“水排”(水力鼓风机)的装置,但结构更为精巧。
一行人被安置在一座清雅的客馆,馆内陈设兼具古风与实用,连饮水的杯子都晶莹透亮,非金非玉,触手温润。
“请贵客稍歇,晚间长老会设宴为诸位接风。”徐巿安排妥当,便告辞离去。
他一走,张沐立即低声吩咐随行精通绘图的卫士:“将沿途所见关键建筑、道路、疑似工坊与兵营的位置,默画下来。”又对王司马道,“王兄,你留意护卫布置与换岗规律。”
王司马点头,低声道:“张大人,此岛绝非寻常海外遗民。其器械之精,物产之丰,治理之序,犹胜中原许多郡县。那个徐巿,言谈滴水不漏,恐非易与之辈。”
张沐面色凝重:“我疑心,那所谓的‘徐巡海使’,或许与徐巿,乃至这整个蓬莱洲,都有极深渊源。他们避世是假,暗中发展,窥探中原才是真。”
傍晚,接风宴设在一座临水的轩阁。出席的除了徐巿,还有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皆气度沉凝。席间菜肴精致,多是不曾见过的海产与果蔬,所用器皿更是精美绝伦。
酒过三巡,张沐起身,持酒觞敬徐巿:“徐长老,今日得见蓬莱盛景,方知海外别有洞天。只是,我等追寻那冒充我朝梁王、挑起战端的‘徐巡海使’而来,不知长老会对此,作何解释?”
一位面色红润的长老放下玉箸,缓缓道:“贵使所言战事,我等僻处海外,确不知情。徐巡海使负责巡弋海域,驱逐滋扰,若与贵邦有所冲突,或因其职责所在,有所误会。我蓬莱向来与世无争。”
“好一个与世无争!”王司马按捺不住,“那些威力巨大的战舰,那些精良器械,也是为‘与世无争’?”
徐巿淡淡道:“防身之器,不可不备。譬如贵邦之长城,岂为攻伐而设?”
张沐按住欲再争辩的王司马,沉声道:“既如此,可否请那位徐巡海使出面,与我等当面对质,澄清误会?”
徐巿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吟片刻:“徐使舟车劳顿,且正在闭关静思。待他出关,老夫自当安排。”
宴会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就在此时,一名蓬莱侍从匆匆入内,在徐巿耳边低语几句。徐巿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对张沐道:“贵邦长公主殿下,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张沐心中一凛。客馆外,一名随行卫士正快步走来,对他低声道:“大人,海上传来信号,殿下询问进展,并提示……岛上似有异动,让我们小心。”
张沐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蓬莱洲的灯火在夜色中星星点点,看似宁静祥和,却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他知道,阿娇在海上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蓬莱洲,就像一个华丽的囚笼,既向他们展示了惊人的文明,也隔绝了内外消息。真正的较量,在宴会之外,早已悄然开始。
喜欢金屋辞:凤弈未央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金屋辞:凤弈未央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