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旗坠落的瞬间,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那艘高大的楼船上,戴着梁王面具的身影在断桅的阴影中剧烈颤抖。他猛地抬手,作势要撕下面具,却在指尖触及人皮边缘时骤然停顿。
“陈阿娇——!”嘶哑的咆哮通过铜喇叭震荡海面,“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阿娇立于“镇海”号船首,海风卷起她玄色披风:“左明,摘下你的面具。让天下人都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面具?”那身影忽然发出诡异的低笑,“谁说只有一张面具?”
话音未落,夷洲主岛方向突然升起三枚血色信号弹——这与左明事先约定的任何一种信号都不同!
几乎同时,本已被汉军压制、开始升起降旗的倭军舰队中,突然有二十余艘战船调转船头,不是撤退,而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直扑汉军旗舰“镇海”号!这些船吃水极深,显然装载了非同寻常的东西。
“火船!是死士火船!”了望塔上传来声嘶力竭的警告。
张沐立即下令:“右满舵!所有拍竿准备!”
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与汉军并肩作战的纳瓦霍独木舟队中,竟有十余艘突然调转方向,不是冲向火船阻拦,而是巧妙地穿插到汉军战舰之间,投掷出某种特制的粘稠液体——那是遇火即燃的鱼油!
“纳瓦霍人叛变了?!”王司马不敢置信。
阿娇瞳孔骤缩,瞬间明白过来:“不是叛变!是混进去了假扮的人!”
果然,那些投掷鱼油的“纳瓦霍战士”在得手后,迅速脱去外层的兽皮,露出里面倭国水军的服饰。他们早就潜伏在部落中,等的就是这个内外夹击的时刻!
火船趁乱突进,最近的一艘距离“镇海”号已不足百丈!船头上绑满浸满火油的柴草,隐约可见船上水军疯狂的神色。
千钧一发之际,夷洲岛上山林间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真正的纳瓦霍战士在首领带领下冲出,他们驾驶着更多的独木舟,不是冲向海战中心,而是径直扑向那些火船!
“用渔网!拖住他们!”纳瓦霍首领用生硬的汉语高喊。
一张张特制的、掺了金属丝的大网被抛向火船,缠住它们的舵桨。虽然无法完全阻止,却极大地迟滞了它们的速度。
趁此间隙,张沐指挥舰队迅速调整阵型,以密集的弩箭拦截火船。海面上爆开一团团火球,险象环生。
而就在这混乱的最高潮,那艘悬挂“梁”字王旗的楼船,竟在少量心腹船只的护卫下,不顾一切地向深海方向突围!
“他要逃!”张沐立即看出意图。
阿娇却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鹰:“不是逃。你看他的航线——”
那条航线,既不是撤回倭国,也不是逃往任何一个已知的岛屿,而是朝着东南方向的未知海域!
“追。”阿娇毫不犹豫,“夷洲战场交由李广将军善后。张沐,你率‘镇海’、‘定远’、‘平海’三舰,随本宫追击。”
“殿下,穷寇莫追,况且是未知海域!”有将领急忙劝阻。
“他宁可放弃经营多年的基业,放弃夷洲决战,也要往那个方向去。”阿娇语气斩钉截铁,“那里一定有比眼前胜负更重要的东西!必须弄清楚!”
三艘大汉最精锐的战舰脱离主战场,如同离弦之箭,咬住那条亡命奔逃的楼船,驶向弥漫着浓雾的未知深海。
追逐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前方的楼船似乎对这片诡异的海域颇为熟悉,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暗礁和漩涡。
次日黎明,浓雾渐散。一座巨大的、从未在任何海图上标注的岛屿轮廓,在晨曦中缓缓显现。岛上郁郁葱葱,最令人震惊的是,岛屿沿岸竟修建着颇具规模的港口和……船坞!
楼船径直向港口驶去。而更让阿娇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港口中停泊着数艘样式奇特的崭新战船,比现有的汉军楼船更庞大,船舷两侧还可见黑洞洞的……炮口?
“这……这是什么地方?”王司马喃喃道。
张沐举起望筒,仔细观察着岛上的旗帜,除了那面刺眼的“梁”字王旗,似乎还有别的旗帜在飘扬,样式古老而陌生。
阿娇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识到,左明,或者说他背后代表的势力,其根基和野心,远比她想象的更深。他们发现的不是一个叛臣的巢穴,而是一个……隐藏在海外的、拥有不俗实力的割据政权雏形!
楼船缓缓靠岸,那道戴着面具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船头。他转过身,隔着遥远的海面,似乎正与“镇海”号上的阿娇对视。
尽管看不清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蕴含的、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宣战。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这片茫茫大海之上,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敌人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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