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元节只剩三日,宫墙内的红灯笼已挂起大半,绸缎做的灯穗在寒风里摇摇晃晃,像一串串悬着的心事。雨柔站在东宫的回廊下,看着侍卫们检查门窗插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廊柱——柱上的木纹被磨得光滑,是历代太子摩挲过的痕迹,此刻却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不安。
“雨柔姐姐,”太子捧着个兔子灯跑过来,灯笼上的绒毛被风吹得乱飞,“你看我做的灯,清寒姐姐说元宵夜提着它,能吓跑坏东西。”
雨柔接过灯笼,指尖拂过兔子的红眼睛——那是用朱砂点的,沈清寒说能辟邪。“做得真好,”她蹲下身帮太子理了理衣领,“不过元宵夜人多,得跟紧奶娘,知道吗?”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昨晚听见刘嬷嬷跟人说‘火’,还说要烧我的小兔子……”
雨柔心头一紧,面上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刘嬷嬷怕你玩灯笼烫着手,在说气话呢。”她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阴影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是新换的侍卫在巡逻,腰间的令牌在灯笼下闪着微光,那是秦岳特制的玄铁牌,遇刺客会发烫。
回到偏殿时,秦岳正对着舆图发呆,图上用朱砂圈着东宫的几处易燃点:柴房、书房、还有堆放节庆物料的库房。“我让人把柴房的干草都换成了湿的,书房的烛台换成了铜制的,物料库加了三道锁,钥匙只有你我和太子的奶娘有。”
雨柔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个锦盒,里面是十几枚小巧的烟花:“这是沈清寒让人送来的‘信号弹’,不同颜色代表不同位置,比如红色是柴房,绿色是书房,点燃后能在天上炸开半盏茶的功夫,禁军看到就会立刻支圆。”
秦岳拿起一枚烟花,指尖摩挲着引线:“影阁的人擅长伪装,说不定会扮成宫娥或侍卫混进来,我已让侍卫们两两一组,互相查验口令——口令是‘槐花’,答不上来的格杀勿论。”
正说着,青禾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纸条:“姑娘,沈小姐让人送来的,说回春堂的后院有个密道,通向宫里的御膳房,他们在密道里搜出了好多火油!”
雨柔展开纸条,上面画着密道的简图,终点果然在御膳房的水井旁——那里离东宫最近,取水也方便,确实是放火的绝佳路径。“让沈清寒盯着密道,别打草惊蛇,等元宵夜咱们瓮中捉鳖。”
夜幕降临时,雨柔提着盏莲花灯去了长乐宫。太后正坐在窗边剪灯花,银剪子在红纸上翻飞,剪出个歪歪扭扭的“福”字。“你来了,”她头也没抬,声音透着疲惫,“太子睡了吗?”
“刚睡下,说要养足精神看花灯。”雨柔将莲花灯放在桌上,灯芯的光晕在太后鬓角的白发上跳动,“听说太后这几日没睡好,臣女带了些安神的香,您试试?”
香炉里的龙涎香快燃尽了,太后盯着灰烬出神:“人老了,就总想起以前的事。你说,若是当年先皇后没走那么早,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雨柔没接话,只是添了些新香。香气漫开来时,她忽然注意到太后袖口沾着点黑灰——那是火油燃烧后的痕迹,与回春堂密道里的灰一模一样。
“元宵夜,哀家想在长乐宫设席,请太子过来吃碗汤圆。”太后放下剪子,目光落在雨柔脸上,带着探究,“你说他会来吗?”
雨柔心头冷笑,面上却笑得温和:“太子定会来给您请安,只是他年纪小,怕是坐不住太久。”她起身行礼,“臣女还要去检查花灯,先告退了。”
走出长乐宫时,冷风卷着灯笼的光打在脸上,雨柔握紧了袖中的信号弹。太后这是在试探,甚至可能想把太子诱到长乐宫动手——那里离御膳房的密道更近,更方便脱身。
但她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回到东宫时,秦岳正在给侍卫们分发火把,火光映着一张张坚毅的脸。“都记住了,”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元宵夜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要守住各自的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离职守!”
侍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雨柔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宫墙虽冷,却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有了抵御黑暗的温度。
远处的钟声响了,是亥时。离上元节,只剩最后三天。雨柔望着天上的残月,默默握紧了手中的莲花灯——灯芯跳动的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在浓稠的夜色里,亮得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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