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人被请到偏殿时，手里还捧着盆刚开的茉莉，花瓣上沾着晨露，看着清新无害。她见到地上尚未收走的李太医的尸体（已被布盖住），脸色微变，却很快稳住神色，笑盈盈地开口：“姐姐唤我来，是要看什么好药材？”
雨柔没起身，指尖转着茶杯，茶水在杯沿晃出细碎的涟漪：“周贵人可知，李太医刚死在殿外？”
周贵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化开：“哦？李太医年纪大了，许是寿数到了……”
“是我赐的毒酒。”雨柔抬眼，目光像淬了冰，“他说，是你拿他孙子要挟，让他在我安胎药里下牵机引。”
周贵人手里的茉莉盆“哐当”落地，泥土撒了一地。她慌忙摆手：“姐姐别听他胡说！我与李太医素无往来，怎么会……”
“素无往来？”雨柔冷笑一声，扔出一本账册，“这是你每月给林家旧部汇款的记录，收款人里，就有李太医的儿子。你以为换了钱庄，就能瞒天过海？”
账册上的字迹清晰，每一笔汇款都对应着林家倒台后的时间点。周贵人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那是……那是我可怜他们……”
“可怜？”雨柔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可怜到要取我性命？还是可怜你那被打入冷宫的姑母——端贵妃？”
提到“端贵妃”三个字，周贵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激动起来：“我姑母何错之有！当年若不是你设计陷害，她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设计陷害？”雨柔挑眉，“端贵妃私通外臣，证据确凿，连她亲手写的书信都在宗人府存档，你想翻案？”
“那是你伪造的！”周贵人红着眼嘶吼，“我姑母说过，是你嫉妒她得宠，故意设局！她在冷宫里疯疯癫癫，嘴里念叨的全是你的名字，你敢说你问心无愧？”
雨柔看着她状若疯狂的样子，忽然觉得可笑：“你姑母私通时，我还在边关陪陛下巡查；她被废时，我刚生下双胞胎。你说我陷害她？”她转身从暗格取出一叠信，“这些是端贵妃在冷宫写的，你自己看，哪一封没提她和外臣的私情？”
周贵人抓起信，看一封撕一封，眼泪混着恨意滚落：“假的！全是假的！”
“够了。”雨柔声音转冷，“你想为姑母报仇，冲我来便是，拿李太医的孙子做要挟，算什么本事？”她对侍卫道，“把周贵人带下去，关进静心苑，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周贵人被拖走时，还在哭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姑母的冤屈，总有一天会昭雪！”
雨柔看着散落一地的茉莉花瓣，弯腰捡起一片，指尖被花刺扎破，血珠渗出来，滴在花瓣上。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端贵妃确实赏过她一盆茉莉，那时的周贵人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宫女，跟在端贵妃身后，连抬头看她都不敢。
真是物是人非。
她将带血的花瓣扔进香炉，看着它在火里蜷成一团。旧怨像这茉莉的刺，藏在温柔的表象下，稍不留意，就会刺得人鲜血淋漓。
但她不怕。
毕竟，能扎出血的刺，也能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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