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二节：分兵之策与暗流涌动
【抉择的重量】
“深渊鲸”号核心简报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椭圆形的金属长桌旁，坐着决定未来行动方向的关键人物：刚刚苏醒、脸色依旧苍白的苏晓，她靠在特意加装了软垫的座椅上，身上还披着顾衍的制服外套；坐在她身侧的顾衍，脊背挺直，银发下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主位上是雷刃，他双手交叉置于桌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而J先生的菱形水晶则悬浮在长桌中央，散发着稳定却略显黯淡的蓝光，投射出那片令人不安的星图。
星图上，三个猩红的光点如同溃烂的伤口，刺目地标注着已知的“摇篮”坐标。那份来自“奥德赛”号的幽灵求救信号记录，正在一旁的小屏幕上无声滚动播放，每一个扭曲的杂音都仿佛在诉说着绝望与陷阱的阴冷。
“情况已经很明确了。”雷刃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在封闭的舱室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S-17是摆在明面上的诱饵，但我们不能不去咬。放任一个接近成熟的‘低语者’不管，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有人去确认情况，尝试摧毁，至少也要重创它，为我们后续行动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顾衍和苏晓，最后落在J先生的水晶上：“‘深渊鲸’号虽然伤痕累累，但主结构和武器系统经过紧急修复，尚可一战。我请求率领主力前往S-17。”
这是最符合逻辑，也最危险的安排。雷刃和他的“刀锋”小队，是“守夜人”最锋利的刃，最适合执行这种强攻与破坏任务。
“我同意雷队长的判断。” J先生的水晶光芒微微波动，“S-17必须处理。但是，木卫二同样关键。苏小姐感应到的呼唤，以及数据库中提到‘守护者’遗迹的可能性，是我们目前对抗未知威胁、尤其是那潜在的‘监视者’的唯一线索。我们需要那里的知识和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晓和顾衍身上。
顾衍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和苏晓去木卫二。她的力量需要那里的环境来复苏和成长，而遗迹中可能存在的信息，或许能揭示‘监视者’的本质，甚至找到与其他‘摇篮’对抗的更有效方法。” 他顿了顿，看向苏晓，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支持，“而且，我不能让她独自面对未知的风险。”
苏晓感受着体内那缓慢流转的乳白色能量，以及灵魂深处对木卫二那若有若无的牵引，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力量……很陌生，但它告诉我，答案在木卫二的冰下。”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虚弱，但那份源自本源的确定感，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分兵的策略，在无声中达成共识。
“那么，行动方案确认。” J先生的水晶投射出新的信息，“雷刃指挥官，由你率领‘深渊鲸’号及其搭载的百分之七十战斗人员、重型装备库前往S-17‘寂静谷’区域。任务优先级：调查‘奥德赛’号真相，确认‘低语者’状态，伺机摧毁或重创该‘摇篮’。”
“顾衍执行官，苏晓小姐，由我本体核心意识随行，搭乘特种侦查舰‘逐星者’号，携带一支精干的技术与支援小组，秘密前往木卫二（欧罗巴）。任务优先级：寻找并接触‘守护者’遗迹，获取相关信息与力量，评估其对整体局势的价值。”
“两线行动，保持最低限度、最高加密等级的间歇性通讯联络。无论哪一方遭遇不可抗力，另一方需以完成自身任务为最优先考量。” J先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输不起任何一边。”
【“逐星者”与最后的准备】
会议结束后，庞大的“深渊鲸”号内部如同一个被唤醒的蜂巢，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工程人员在进行出发前最后的系统检查与加固，地勤人员忙碌地调配着物资与弹药，战斗人员则在装备库进行最后的武器校准与战术推演。一种混合着悲壮与决然的氛围在舰内弥漫，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分离，或许就是永别。
苏晓在顾衍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深渊鲸”号腹部特殊船坞的“逐星者”号前。
这是一艘线条流畅、通体覆盖着哑光黑色特殊涂层的战舰，长度不足“深渊鲸”号的十分之一，形态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安静地悬浮在船坞的固定架上。它没有“深渊鲸”那样狰狞的炮塔和厚重的装甲，取而代之的是遍布舰体的隐形传感器阵列和高效能的推进器组，给人一种极致的速度感与隐匿感。
“ ‘逐星者’，最新型的‘幽灵级’深空侦查舰。”顾衍在一旁介绍，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超光速跃迁效率是‘深渊鲸’的一点五倍，全频段隐形力场，搭载有最先进的环境模拟与渗透系统。它不适合正面战斗，但用于潜入和侦查，是无价之宝。”
J先生的菱形水晶已经先行转移到了“逐星者”号的主控室内。随同他们出发的，是一支仅有十二人的小组：包括四名涵盖了星图导航、外星环境学、古老符号破译领域的顶尖技术官，六名擅长小队渗透、环境生存的精锐护卫（由沉默寡言但经验丰富的士官长“岩石”带领），以及两名负责舰船维护与医疗支援的专员。
登舰过程安静而迅速。苏晓被安排在一间虽然狭小但设施齐全的休息舱内，舱壁上是柔和的氛围灯，减轻了她的不适感。她坐在床边，能感受到舰体内部那种与“深渊鲸”号截然不同的、更加精密和紧绷的“脉搏”。
顾衍在安排好她之后，便前往主控室，与J先生以及技术官们进行航路的最后确认。木卫二并非一片坦途，维兰德集团在那里拥有数个合法的科研前哨站，以及一支小型的轨道巡逻舰队。他们必须规划出一条能够避开主要监视、悄无声息潜入冰下深海的路线。
苏晓闭上眼，尝试着继续感知和熟悉体内新生的“源心秩序”之力。她摒弃了以往调用系统技能时的“指令”思维，而是放空心神，如同感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般，去感受那枚“水晶核心”的脉动。
她引导着那微弱的乳白色能量，缓缓流过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带来一种温和的滋养与修复感，仿佛干裂的土地被涓涓细流浸润。她尝试着将一丝能量凝聚于指尖，那点微光再次亮起，比在医疗舱时似乎凝实了一点点。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这光芒似乎对周围空间的能量粒子有着微弱的安抚和梳理作用。
这力量……偏向于守护与创造吗？苏晓心中思忖。这与她之前依赖的，更多用于攻击、防御、辅助的系统技能截然不同。它更本质，更接近……生命的本身。
就在她沉浸于对新力量的探索时，一阵微弱却尖锐的警报声，通过舰内通讯系统传遍了“逐星者”号！
【临行的阴影与破碎的警告】
“检测到高能跃迁信号！来源未知！方位角734，仰角-12，距离0.5光年！正在快速接近！”导航技术官急促的声音在主控室响起。
顾衍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能识别信号特征吗？是不是维兰德的巡逻队？”
“信号特征……无法识别！不属于任何已知势力或舰船型号！能量读数……极高！比‘深渊鲸’号全盛时期还要强！”技术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J先生的水晶光芒急剧闪烁，快速分析着数据。“信号模式带有强烈的……非自然协调性。逻辑核心算法……与‘执戒者’力场有7.3%的相似度，但更加复杂和……古老。”
“监视者？！”顾衍的心猛地一沉。它们来得这么快？！
“ ‘深渊鲸’号！紧急通告！检测到未知高能目标接近！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重复，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顾衍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向母舰发出警告。
“ ‘深渊鲸’收到！能量护盾最大化！所有武器系统上线！跃迁引擎预热，准备紧急规避！”雷刃沉稳却紧绷的声音立刻回应。
“逐星者”号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真的是“监视者”，以“深渊鲸”号目前的状态，恐怕凶多吉少。
苏晓也感受到了那股骤然降临的压迫感，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顾衍通过内部通讯阻止：“待在舱内，锁好门！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
就在这时，那股强大的跃迁信号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并非直接出现在“深渊鲸”号附近，而是……分裂了！
一道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信号，笔直地朝着“深渊鲸”号的方向疾驰而去！而另一道相对微弱、但速度更快的信号，则如同鬼魅般，划过一道诡异的曲线，其计算出的拦截点……赫然是“逐星者”号准备前往木卫二的跃迁路径上的某个关键节点！
“它们……分兵了？！”技术官失声惊呼，“主力目标是‘深渊鲸’，但有一支……想去拦截我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计划！“监视者”不仅来了，而且显然掌握了他们的动向，甚至可能知晓了分兵策略！
“ ‘逐星者’号！取消原定跃迁计划！立刻启动随机规避协议！我们不能被它们锁定航路！” J先生立刻下达指令。
“但是木卫二……”一名技术官急切道。
“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顾衍斩钉截铁，“先摆脱追踪！”
就在“逐星者”号的引擎开始轰鸣，准备进行无规律机动的同时，那道前往拦截他们的微弱信号，在抵达预定节点后，并未像预想中那样消失或继续追击，而是……播发了一段极其短暂、充满了强烈干扰的、覆盖了所有公共频道的广域信息流！
这信息流并非语言，而是一段杂乱无章、仿佛由无数破碎的规则和嘶吼的意识碎片强行糅合而成的能量噪声！这噪声穿透了“逐星者”号的屏蔽层，直接作用在所有人的感知上！
苏晓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搅动她的意识。但在那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非人逻辑的“词语”，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泡沫，在她混乱的感知中浮现出来：
“……逃……囚笼……不止……观测……”
这“词语”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庞大、冰冷的扫描感，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扫过“逐星者”号所在的空域！
【被迫的跃迁与失散的序曲】
“被锁定了！”传感器操作员尖叫。
“干扰太强，无法解析信号来源和意图！”技术官满头大汗。
“ ‘深渊鲸’号遭到攻击！能量护盾急剧下降！”来自母舰的通讯瞬间被强烈的能量干扰切断，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顾衍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留在这里！‘逐星者’号，执行紧急随机跃迁！现在！坐标随机生成，远离当前星域！”
“可是跃迁引擎尚未完全预热，强行启动有百分之三十七的几率导致……”
“执行命令！”顾衍低吼。
“逐星者”号的舰体剧烈震动起来，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舰首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不稳定的跃迁窗口。
苏晓紧紧抓住床边的固定杆，在那巨大的过载压力下，她看到顾衍冲进了她的舱室，用身体护住了她。在跃迁启动的最后一瞬，她透过舷窗，看到远方“深渊鲸”号所在的星域，爆开了一团耀眼却无声的能量闪光……
紧接着，是撕裂一切的黑暗与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震动才缓缓平息。“逐星者”号跌跌撞撞地脱离了跃迁状态，悬浮在一片陌生的、点缀着稀疏恒星的黑暗虚空中。
“跃迁……成功。引擎受损度百分之十五。当前位置……无法精确识别，偏离原定航线……极其遥远。”导航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顾衍松开苏晓，第一时间检查她的状况。“你怎么样？”
苏晓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清醒。她更担心的是……“ ‘深渊鲸’号……雷队长他们……”
通讯频道里，只有宇宙背景辐射带来的、永恒的死寂。
J先生的水晶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与‘深渊鲸’号……失去联络。最后接收到的信号碎片显示……他们启动了自毁协议下的最终突围程序……”
简报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分兵，变成了失散。
S-17的情况未知，“深渊鲸”号生死不明，而他们自己，也迷失在了未知的星域。
苏晓握紧了拳头，灵魂深处那枚“水晶核心”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她看向舷窗外陌生的星空，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缓慢增长的力量，以及那份对木卫二依旧存在的、尽管微弱却未曾断绝的牵引。
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十三章第二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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