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警铃大作,身为守将的职责让他立刻上书朝歌,向纣王禀明西海异动,请求增派兵力,加强边防,防患于未然。
然而,奏折如石沉大海。
得到的回复仅是纣王轻描淡写的一句。
“李爱卿过于忧心了,四海升平,何来异动?莫要大惊小怪,徒惹纷争。”
他心中憋闷,却无可奈何。
只能加倍警惕,日夜巡防。
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一日他回府,迎接他的不是孩子们的笑声,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金吒和木吒,他两个最懂事、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在海边练功时,被突如其来的裹挟着黑气的巨浪卷走。
等找到时,已是两具冰冷的被海水泡得发白的尸体。
那一刻,李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心如刀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丧子之痛几乎将他击垮,但他还记得自己是陈塘关的总兵。
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他再次上奏。
这一次他言辞激烈,直指西海包藏祸心害他孩儿,请求发兵讨伐,以绝后患,也为死去的儿子讨个公道。
结果依旧。
纣王斥责他因私废公,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无理取闹,严词拒绝。
李靖带着满心的悲愤与无力回到家,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原来,哪吒竟趁着他不在家时,年少气盛,一心想着为兄长报仇,私自前往西海,杀了龙王之子。
西海龙王震怒,直接派人堵在了李府门口,要拿哪吒问罪。
面对西海的责难,哪吒性子桀骜,梗着脖子,宁愿一死也绝不低头认错。
看着幼子那决绝的眼神,听着西海使臣冰冷的控诉,连日承受巨大打击的李夫人再也支撑不住,当场晕死过去。
而后一切像是命运推着走般,哪吒当场甘愿自裁也不认错,夫人被连日来的悲剧刺激的失了神志,而后也跟着离世。
府内乱作一团,西海的人冷眼旁观后拂袖而去。
空荡荡的灵堂前。
李靖跪在地上,看着三个儿子的棺椁,听着内室下人微弱的哭泣声,他仰头望天,泪流满面。
他不明白,为何命运要对他如此不公!
他一生恪尽职守,守护百姓,为何要接连夺走他的孩子,让他家破人亡?!
就在他心神俱碎,几乎绝望之际,一道雍容华贵,散发着无上威严的身影伴随着清圣的仙光,出现在他面前。
是王母娘娘。
她看着狼狈不堪的李靖,声音带着一种怜悯与蛊惑。
“李靖,你心怀百姓,忠勇可嘉,比那昏聩的纣王,更适合坐拥天下。比那藏污纳垢的西海龙族,更适合位列仙班,执掌权柄。”
绝望中的李靖,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母许他神位,封他为托塔李天王,享天庭荣光。
但更重要的是,王母告诉他,哪吒魂魄未散,尚有救回的希望。
以无上仙法,将哪吒的魂魄与一朵混沌初开的仙莲融合,再以他李靖的精血与部分寿命为引,重塑莲身,使其复活。
代价是,复活后的哪吒将与李靖性命交修,心意相通,且潜意识里会绝对服从李靖的命令。
而那尊象征着天王权柄的七宝玲珑塔,其核心,便是那朵承载着哪吒魂魄的仙莲所化。
宝塔既是哪吒的化身,也是束缚哪吒、确保其忠诚的枷锁。
为了救活儿子,为了拥有向命运和所有亏待他的人复仇的力量,李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他‘死’了。
陈塘关总兵李靖死于悲痛过度,而托塔李天王自此诞生。
他凭借天庭赋予的力量和心中的恨意,以肃清逆乱之名,亲自带兵踏平了在他看来包藏祸心,害死他儿子的西海。
也……抹去了那个昏聩无能的朝歌,并夺走了那面据说能窥探因果的西海神器‘溯光镜’。
他以为大仇得报。
但复活后的哪吒,虽拥有力量,却因莲身与凡魂的冲突,以及残留的凡间记忆,变得愈发暴躁易怒,难以驯服。
为了保护儿子,也为了确保天庭这柄利刃不会伤到自己。
李靖最终狠下心,利用溯光镜的力量,亲手洗去了哪吒所有关于陈塘关、关于家人、关于过去的记忆,只留下对父亲李靖的绝对服从和对天庭的忠诚。
王母娘娘怜其身世,便给了他三太子这么个名号。
从此,那个会闹海、会顶撞他、却也鲜活灵动的哪吒死了。
活下来的是天庭最锋利也最冰冷的武器,哪吒三太子。
……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李靖握着神镜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看着杨戬和孙悟空,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彻悟后的疯狂。
“后来……后来我拥有了力量,地位,我以为我赢了!可直到若水一案,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被推出来顶罪的凡人祭司,我才猛然惊醒!当年天庭招安我,是不是就为了利用我的丧子之痛,我的仇恨,去同时打击不听话的西海和昏聩的朝歌?!若水案,进可打击东海,退可找凡人背锅,何其相似的伎俩!”
他猛地指向杨戬。
“还有你!杨戬!在我洗去哪吒记忆后没多久,你就出现了!你那么强,那么危险,如果没有神器洗去你的记忆,你能把天庭都掀个底朝天!我现在才想明白,也许我从头到尾都是一枚棋子!天庭利用我,除掉了朝歌,除掉了西海,甚至可能还想借我的手,或者利用那神器来牵制你!哈哈哈……也就是说,当初杀死我孩子的,可能根本就不是西海,而是……而是需要一场战争借口的天庭!”
孙悟空听得心头震动,忍不住喝问。
“既然你猜到了,为何不早说出来?!”
李靖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问题,嘶声反问。
“说出来?向谁说?谁会信?向你?杨戬?还是这满天的、早已习惯了天庭秩序的神仙?孙悟空,你告诉他们,你大闹天宫是因为他们骗了你,他们信了吗?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不服管教的妖猴!天庭里的都是何等人物?他们编织的谎言早已成了‘事实’,我说了,谁会信?谁又敢信?!只怕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会像我那两个儿子一样,‘意外’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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