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姐？”
一道低沉的男声稳稳地落在她耳边。
那声音有些让她恍惚。
路瑶瑶转过身，眼前的灯光一晃，整个人重心不稳，几乎是被那只伸出的手臂接个正着。
“站好。”
是阿杰，她怔住。
记忆里的他全身都是血和灰，混在一起跟个垃圾桶里钻出来的乞丐一样。
可现在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西装，领口洁净，腕上那只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眉目还是那样锋利，却被沉稳的气场压成了一种疏离的贵气。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脑子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但确实是这样的阿杰，简直让她不敢认。
“你怎么在这……”她声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阿杰目光一凛，语气低沉：“你脸色不对，喝了什么？”
他从小就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一眼就察觉不对！
她唇色泛红、眼神发虚，显然被人动了手脚。
“有人在酒里下了东西。”他低声骂了句，语气不善。
路瑶瑶想开口，却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烫。她勉强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我只喝了一口。”
阿杰沉着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那动作极轻，却罕见的耐心。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刚想护着她往外走，就听见陈天师在喊。
“咦？路小姐呢？不会是被冲了煞气吧？”他装出焦急模样，吸引别人注意。
路瑶瑶没办法，只能放开阿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努力集中精神对抗药性。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化解！
就在这时，陈天师那令人厌恶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假惺惺的关切：“咦？路小姐呢？刚才看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何老，我得去看看，可别在您寿宴上出了什么岔子，那就不吉利了！”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何老爷子、王安娜以及不少宾客都好奇地跟了过来，一群人恰好堵在了露台入口附近。
露台门一推开，冷风灌入，之间路瑶瑶靠在墙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秦家那大房的大儿子居然在她身旁。
“瑶瑶！”王安娜率先冲过去，满脸焦急。
陈天师紧随其后，面上作出惊惶之色，实则眼底闪烁着阴险快意。”
陈天师心中狂喜，时机正好！他挤上前，故作凝重地打量路瑶瑶，又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惊呼道：
“哎呀！果然！印堂发黑，气息紊乱！这是冲撞了阴煞，邪气入体啊！定是那方来自深水埗阴湿之地的砚台带来的！路小姐修为不够，反被其害了！”
他这番说辞，直接将路瑶瑶的异常归咎于她自己送的礼物和她“学艺不精”。
话音一出，周围宾客立刻议论纷纷。
“她不是送了个砚台当礼物吗？”
“难怪何老爷子刚摸过就说冰凉发寒……”
“不会真被煞气冲到了吧？”
流言如潮水般涌动，裹挟着猎奇与轻蔑。何老爷子眉头紧锁，王安娜则气得想骂人。
陈天师看着这一幕，几乎要笑出声来。只要她现在发作失态，就算事后查出药物，他也能推给路瑶瑶想要用礼物借运，结果阴煞反噬，让她百口莫辩！
就在他准备拿出解药，装模作样地施法驱邪”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
“陈天师。”
众人一愣。
路瑶瑶缓缓抬起头，双眸亮如寒星，神色清明得让人心底发寒。
玉佩在她掌心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股清凉之气终于冲破了某种桎梏，和她昨夜苦读领悟的玄门静心法门瞬间融合！
她无视陈天师，目光如电，直射他藏在袖中的手，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响彻在安静的露台区域：
“陈天师！你口袋里那个是用曼陀罗花粉混合南洋邪术符灰制成的迷心散吧？想用这等下作手段害人，再假借驱邪之名牟利，你就不怕真正的业力反噬，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陈天师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鬼！她怎么会知道？！连成分都一清二楚？！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他慌乱地想要掩饰。
路瑶瑶却不给他机会，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凭借玉佩加持的灵觉，将他身上的因果戾气看得分明，一字一句，像阎王审判：
“三年前，你用此术害得九龙塘李姓富商当众癫狂，你假意施救，骗取其百万酬金，可对？去年，你又对一位不愿与你合作的工厂老板下此毒手，致其精神受损，工厂落入你亲戚之手，是也不是？！你看看你身上缠着的黑气，谁敢靠近你。”
她每说一句，陈天师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抖如筛糠。
这些隐秘，她怎么可能知道？！
周围宾客哗然，看向陈天师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鄙夷，离得近的在路瑶瑶说完之后就立刻离远了一点，不敢靠近。
“对啊，这些事情当时大家都觉得他神了！他天师的名号就是那时候传出来了！”
“天啊，居然是这样，难怪之后李家那个身体变的很差，原来是伤了根本！”
“他还想来这一套对这个路仙姑？”
“肯定因为人家有真本事，他才想害人，看来这路仙姑可以信啊！”
……
“还有，”路瑶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指向他袖口，“你口袋里那包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另一种麻痹神经的毒物，服下后暂时平静，实则伤及根本！你敢不敢现在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再找个医生验一验？！”
“不！不是的！”陈天师彻底崩溃，下意识地捂住口袋，这个动作无疑坐实了路瑶瑶的指控。
“报警！”王安娜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何老爷子脸色铁青，看着这个差点在自己寿宴上搞鬼的陈天师，眼中满是失望和厌恶：“把他给我赶出去！以后何家及其所有关联企业，永不与此人合作！报警处理！”
全场爆出嘈杂惊呼。
“何老！我冤枉啊——”陈天师扑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是这女人污蔑我！她中了邪，我是在救她——”
话未说完，两名保镖已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送出去！马上报警！”
陈天师被拖走，狼狈地摔倒在门口，灰袍翻卷，山羊胡被汗水打湿。
那副天师的尊严，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彻底粉碎。
露台陷入死寂。
片刻后，王安娜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扶住仍在强撑的路瑶瑶：“瑶瑶，你还好吗？”
路瑶瑶的呼吸微乱，脸色苍白，但眼神极稳。
“没事……那药劲已经压下去了。”她轻声道。
阿杰扶着她坐下，低声道：“我去拿水。”
何老爷子走上前，沉声开口：“路小姐，今日之事，多亏了你。老朽险些被奸人蒙蔽，何家欠你一个大人情。”
宾客们纷纷点头，神色敬畏。
“刚才真是看得我头皮发麻，她怎么一眼就识破那老狐狸？”
“这陈天师之前这么高傲，现在真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啊，看的真解气！”
“听说路小姐在深水埗有师承，果然不凡。”
……
议论声此起彼伏，却再没有了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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