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松江，这里的一切对贺枥来说都是很新奇的。
松江府可谓是属于商人们的一片乐土，在这里售卖的商品，花样和种类都远比上元城中的要多得多，价格也比上元城中便宜。
贺枥见街边的玩具摊上摆满了从前在上元城中没见过的玩具，想买些什么。
然而眨眼间，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李百军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四殿下，太子殿下吩咐过，殿下此番是来历练的，不是来玩耍享乐的。”
“这里和上元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我做什么大哥不会知道的。”贺枥辩驳道。
“临行前，太子殿下曾召臣到东宫，让臣监督殿下的一言一行，并定期汇报到东宫，太子殿下会亲自过目。”
听到李百军这么说，贺枥只好讪讪地收了手。
回到卫所，一名少年快步迎面而来。
“将军可回来了。”韩小景对李百军行过礼，而后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贺枥，“将军，这位是？”
“这位是四殿下，奉旨来军营历练。”李百军说完，又问起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倭寇的活动迹象，“对了，小景，这些日子倭寇可有再来犯？”
韩小景答道：“十五日前的夜间，曾有五名倭寇袭击粮仓，好在负责看守的守卫及时发现，将几人就地正法，并无人员伤亡与损失。但可疑的是，这五人在城中行动并非一日两日，期间巡逻的侍卫竟然无一人发觉。所以属下怀疑，这城中有内应，又或是有人泄露了城防地图，才会如此。”
城中戒备森严，又有侍卫轮番值守，五名倭寇能在夜晚精准地找到粮仓所在之处，若说没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韩小景是不信的。
“若真是如此，那便难办了。”李百军听完神情严肃地说。
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光是守城士兵就有万人之数，再算上城中百姓，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倭寇的内应，简直是海底捞针。
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若是再一不小心提前走漏了风声出去，就不好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吩咐下去，准备些好酒好菜，咱们给四殿下接风洗尘。”
韩小景应道：“是，属下遵命。”
夜幕降临，年轻的士兵们升起篝火，拿出好酒好肉，来招待这位年轻的皇子。
这些士兵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热情似火的年纪，贺枥又没什么架子，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上元城在哪？我还没去过呢。”
“听说上元城可好了，比我们家的村子还要大好多好多。”
“有多好？比松江府还要好吗？”
一群人围着贺枥，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这时，只见李百军摇摇晃晃，一身酒气地来到众人身旁。
“四殿下都长这么大了。”他伸出手拍了拍贺枥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你记不记得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李百军打了半辈子的仗，却始终没有成家，生下一儿半女。
孝慈皇后曾为这事发愁，想给李百军介绍一门亲事，又不知道李百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李百军知道后说：“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还是趁着现在多稀罕稀罕别人家的孩子吧。”
他是个粗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又一大把年纪，哪里还有女子会喜欢？
“李将军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贺枥见李百军连站都站不稳，赶紧叫上两名士兵上前，一左一右地将他搀扶回去。
待他们走远后，又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整整折腾了一日，贺枥的心情也从初到松江时的兴奋变为疲惫。
到了深夜，更是有些受不住了。
他的住所与李百军的住所相邻，李百军的呼噜声震天动地，贺枥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仍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睡意，又被叩门声吵醒。
“殿下睡了吗？”来人问道。
贺枥忍着被吵醒的怨气，起身走到门前，见外面站着的是韩小景，有些意外。
“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他问。
“原来殿下还没睡啊。”韩小景拱手道，“殿下刚来松江，李将军怕殿下不适应，所以特意嘱咐了让属下多照应着。若有什么需要的，请殿下尽管吩咐。”
明白韩小景的来意后，贺枥心中百味杂陈。
那还真是谢谢了。
忽然，他回想到白日里见到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好奇：“看起来你和李将军关系很好的样子，难道你不怕他吗？”
韩小景摇摇头：“李将军对属下有雨露之恩。”
他如今能作为李百军的副手，伴其左右，离不开李百军对他的提携。
李百军不会因为他身为商贾之子而对他有偏见，也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
对韩小景而言，李百军如同他的再生父母。
“罢了，眼下我也不困了，不如跟我讲讲这里的事吧。”贺枥将韩小景邀请到屋内，在杯中斟满美酒。
韩小景端起酒杯，轻轻抿上一口，便认出这是超人楼中的松花酒。
“是松花酒。”他说。
“是啊。”贺枥也抿上一小口，醇厚的酒香充斥在口中，“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你姐姐那求来的呢。”
“殿下认识我姐姐？”听到贺枥这么说，韩小景是又惊又喜。
何止是认识啊，贺枥心想，你姐姐可没少拿我取乐。
说起姐姐，韩小景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也不知道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殿下不知道我姐姐的脾气，她一向争强好胜，不肯服软。我爹一向不喜她从商，二人为此起过不少争执。听闻前些日子超人楼被砸，被我爹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那时韩剧刚与韩小景见上一面，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得知了超人楼被砸的消息，连夜赶了回去。
虽然韩小景心中也是记挂得很，可他有军务在身，走不开，只能空挂念。
所幸，面前正坐着一位当事人。
贺枥说：“其实超人楼被砸那日我也在，那荀掌柜是个欺软怕硬的，锦衣卫一来，他就被吓破了胆，什么都说不出了。”
贺枥说得简单，但韩小景心里明白，这件事中肯定也有贺枥的帮助，否则那姓荀的怎可能轻易求饶？
想到这，他连忙起身，对着贺枥拱手作揖：“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至于不至于。”贺枥摆手道，“既有这份情谊在，你也别总殿下殿下地叫了，怪生分的。你和我嫂嫂同年，不如和嫂嫂一样，叫我名字就是了。”
韩小景：“好的殿下，知道了殿下。”
在松江府的第一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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