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师父？从前你教给我的本事我没忘吧？”
沈卫光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来到孙婕妤身旁，笑嘻嘻地等着她的夸奖。
孙婕妤一马当先，沈卫光马鞭都挥冒烟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有百步之余。
眼看孙婕妤就要赢了，明知相差甚远，沈卫光还是举起了弓箭，振臂拉弓，在百步之外与孙婕妤同时射中了红漆葫芦。
被抢了彩头，孙婕妤却没有生气，夸赞道：“不仅没忘，还更胜从前了。”
看到沈卫光有如此巨大的进步，孙婕妤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高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卫光时的样子，十几岁的小伙子，因为常常吃不饱饭，长得还没有她队里的姑娘们壮实。训练时连普通的弓箭都拉不开，更别说在马背上射箭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弓都拉不开的男人呢。”
“你看他那小胳膊小腿的，估计轻轻碰一下就要断了，拉不开弓也能理解。”
姑娘们笑话，沈卫光也不还嘴，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竟没忍住哭了出来。
“不好好训练在这里闹什么？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现在却在这里笑话新人，让其他人看见岂不是要说我管教无方？”
“传我的令，今日每人加练半个时辰，以后让我发现还有人敢像今日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可就不止加练这么简单了。”孙婕妤极少发脾气，如此声疾厉色，姑娘们不敢再多说一句。
等到姑娘们都散了以后，孙婕妤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沈卫光：“给，擦擦吧。”
“她们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们了，这才惹出今日的事来，我在这里替她们给你赔个不是。”
沈卫光捧着孙婕妤递来的帕子，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本来身子就弱，若是再哭出病来可怎么好？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养好，身子养好了，拉什么样的弓都不在话下。有了真本事，也自然不会有人再敢说你什么。”孙婕妤说罢拍了拍沈卫光单薄的肩膀，“你看你现在瘦的，可真让人心疼。”
“师父今日的恩情，卫光记住了。卫光日后一定会多加练习，定不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沈卫光强止住眼泪，再三保证后才肯离开。
在孙婕妤看来，她这是对于属下的正常关心，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但在沈卫光心中，孙婕妤已经是除了兄嫂以外第一重要的人。唯有练出真本事，才能报答孙婕妤的恩情。
入夜，孙婕妤被河边传来的细碎声响吵醒。
她披上衣服来到河边，看到沈卫光正借着月色练习射箭。
沈卫光的脚边散落着不少没能射出去的箭矢，他神情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孙婕妤的到来。
夜里风凉，孙婕妤身子又有些不适，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刚躺下，就听到箭矢入木的声音。
几日后，天临帝问起沈卫光等人的近况：“最近来的这些新人里，可有好的？”
孙婕妤眼前浮现出沈卫光借着月色练箭时的模样，又联想到他这些日子的进步，答道：“有个叫沈卫光的，我看着还不错。虽然笨了点，但是个实心眼儿，知道努力的。”
天临帝点头道：“你眼光好，你看着好的人，肯定差不到哪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受了伤，本该让你好好休息。可你也知道咱们是什么情况，如今正是讨伐前朝廷的关键时刻，前线调不开人，不得已才让你来训练他们。你也别太逞强，凡是多加小心，别落下什么病根。”
“是，多谢贺大哥关心。”孙婕妤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娇羞。
后来的事，天临帝建立锦衣卫，任命沈卫光为指挥使，孙婕妤入宫当了婕妤，二人之间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今日再相见，沈卫光已经比从前长高长壮了不少，且能在百步之外射中目标，让孙婕妤很是欣慰。
“我赢了师父，师父打算奖励我什么？”
“二十多岁的人了，高兴起来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没个正行。”孙婕妤用手指点了下沈卫光的额头，“再说了，你我是同时射中的，最多算是个平手。怎么就成了你赢了呢？”
孙婕妤从小就是不认输的性子，她虽为沈卫光的进步感到高兴，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她还做不到。
然而沈卫光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听孙婕妤如此说，心中自然很是不服气。
“到底是师徒，不仅本领不相上下，就连脾气也是一样的。”
二人连忙向来人行礼道：“参见陛下。”
天临帝说：“本不想打扰你们师徒叙旧，可朕若再不出来主持公道，这里只怕要上演师徒反目成仇的戏码了。”
“既然二位爱卿在骑射上打了个平手，想来再比一场也难分胜负，不如比些别的什么，爱卿们以为如何啊？”
沈卫光率先答道：“臣以为陛下的法子甚好，孙婕妤的孙氏刀法乃是上元城中一绝，臣早就想和婕妤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多谢陛下成全。”
天临帝转头询问孙婕妤的意思。
“臣妾也认为这个法子好。”沈卫光此言正合她的心意，遂吩咐离她最近的一个锦衣卫道：“去取我的刀来。”
锦衣卫点头称是，不一会后，带着一柄三尺七寸长的苗刀回来了。
苗刀是长刀中的一种，因其刀身修长如禾苗，故名苗刀。
苗刀刀身修长，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也可单双手交换使用，这样便于发挥使用者的腰背力量。运用时极速凌厉、势破如竹，杀伤威力极大。
孙婕妤十岁时开始跟着孙成孔学习苗刀，孙成孔看她年纪小，又是女孩，怕她挥不动传统苗刀，特意为她打造了这柄三尺七寸长的苗刀来。
在学习苗刀这件事上，孙婕妤很是刻苦，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习。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将刀法练到了极致，尽得孙成孔真传。
这把苗刀则一直陪着孙婕妤征战四方，直到大炎建立。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尽管现在的孙婕妤久居深宫，但她的事迹依然在锦衣卫中广为流传。
眼下刀已出鞘，孙婕妤双手持刀，踏步纵斩，径直对着沈卫光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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