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没有立刻回应。
思绪首先飞向了烽火连天的外界。
魔族蓄谋已久的大规模入侵已然全面爆发，前线战火纷飞，每时每刻都有将士浴血牺牲。
虽然潜龙学员的投入暂时稳住了战线，但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自己在此刻选择进行这听起来就充满未知风险的“百级试炼”，会是合适的时机吗？
是否应该先“出关”，支援前线？
心念一动，他通过个人终端，向司徒弘毅府主发送了一条简短的讯息：
“前线战况如何？是否需要我支援？”
讯息几乎是瞬间得到了回复，来自司徒弘毅本人：
“陈墨小友，前线局势已暂时稳住，潜龙学员表现优异，我方已占据主动。外界一切，有我等老骨头顶着，无需挂念！”
看到回复，陈墨心中一定，最后一丝顾虑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投向天书，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心神与那道意念接触，传递出清晰的回应：
“启！”
就在他做出决定的刹那，天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瞬间将陈墨整个人包裹！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坍缩！
书桌、宿舍、乃至整个星辰区都在他感知中飞速远去，仿佛坠入了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隧道。
……
短暂的失重与眩晕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陈墨缓缓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特墨色空间。
天地皆墨。
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日月星辰，唯有无边无际的墨色在缓缓流淌、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墨色漩涡。
而在这片墨色的天幕之上，悬浮着无数闪烁着幽光的文字。
这些文字并非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字体，形态古朴怪异，有的如龙蛇盘踞，有的如星辰散落，有的如刀剑交错……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这墨色空间中缓缓流转、沉浮，散发出各种混乱、矛盾、却又蕴含着某种气息。
就像是这个空间的“星辰”。
就在陈墨试图理解这片空间时，眼前的墨色虚空之中，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了一道门户——
四个由扭曲光线构成的古字浮现：
【第一试：法则乱狱】。
看来这就是试炼了。
话说回来。
他都还没成神民，怎么起步便是直接面对法则层面，而且还是“乱狱”？
看来这天书试炼的难度，远超陈墨的预想。
但箭在弦上，他迈步踏入其中。
一步跨过，景象骤变——
他仿佛瞬间从那个相对“平静”的墨色空间，踏入了一个正在濒临崩溃的微缩宇宙核心！
这里不再是单一的墨色，而是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相互冲突的景象碎片。
空间本身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呈现出不规则的棱面，每一个棱面中都映照出截然不同、甚至完全悖逆的场景——
他看到了“因果”的彻底颠倒：
一颗参天巨树的虚影，枝头挂满了腐烂的果实，而它的根部，才刚刚冒出稚嫩的嫩芽。
更远处，一片战场上，阵亡的战士骸骨纷纷爬起，重新投入战斗，而活着的士兵却在冲锋中莫名化为枯骨。
“时间”的错乱：
一个婴儿在瞬间变得垂垂老矣，下一刻又诡异地缩回成襁褓中的模样。
四季如同疯转的轮盘，暴雨、烈日、飞雪、春风在方寸之地交替上演，毫无规律。
“存在”的崩坏：
他脚下的“地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虚幻如烟，甚至直接化为虚无，让他如同悬浮在深渊之上。
旁边的山峦时而巍峨耸立，时而透明消散，下一刻又以扭曲的姿态重组。
连光线都变得不确定，时明时暗，甚至从物体中穿透而过，留下诡异的残影。
……
整个世界，就像一个被顽童肆意涂抹、所有物理和逻辑规则都失效的噩梦画卷。
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哀鸣与混乱低语，无孔不入地侵蚀着闯入者的心神。
陈墨本能地感到强烈的排斥与不适。
这种彻底的混乱，与他所领悟的笔画意境中蕴含的秩序、平衡、流转之美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背道而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判寰笔，试图凭借自身对“规则”的理解，去“修正”这些错乱。
【修正】！
笔锋挥出，一道凝练的墨色光华斩向一处最为明显的“因果倒置”景象——
那棵先结果后开花的怪树。
然而，墨色光华没入那片景象，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那怪树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因为陈墨这一笔蕴含的“秩序”力量，引动了周围更剧烈的混乱反噬！
他身旁的一片空间陡然塌陷，无数碎片如同利刃般向他卷来！
同时，脚下的虚无感骤然加剧，仿佛要将他彻底放逐。
陈墨身形急退，判寰笔连连挥动，书写出【固】、【定】等真言，试图稳定自身周身的空间。
但在这里，这些基于正常规则的真言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勉强护住自身，无法真正驱散或修正周围的混乱。
一次，两次，他不信邪地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去干预，去修正各种错乱法则。
但结果无一例外：
无效，甚至适得其反。
他的行为，在这个一切法则都已失效的“乱狱”中，本身就成了一种新的干扰源。
引来了更猛烈的、毫无逻辑可言的法则风暴。
陈墨停下了徒劳的尝试，持笔而立，眉头紧锁。
他意识到：
任何试图用外来的、既定的规则去强加于这个世界的举动，都是致命且徒劳的。
在这个“法则乱狱”之中，任何基于“是”与“非”、“对”与“错”的判断和干预，都显得如此傲慢和可笑。
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统一的“是”与“非”。
每一种错乱，都是一种“存在”的扭曲状态。
强行用外部的标准去“判断”、“修正”，只会引发更剧烈的排斥和反噬。
陈墨收起了判寰笔，让自己冷静下来。
尝试以观察者的姿态，去观察和感受这个混乱世界。
混乱……无序……冲突……崩坏……
他好像看到了一锅粥。（乱如一锅粥）
不过，在这极致的混乱深处，他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丝……
奇异的“平衡”？
一种将所有乱象强行糅合在一起，维持着这个世界的“粘合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混乱的景象，在这片法则乱狱的最核心处，“看”到了——
一团难以名状、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光”。
它并非明亮，而是由无数种颜色、无数种形态、无数种法则线条，纠缠、扭曲、打结而成的一团乱麻。
像一个不断抽搐的伤口。
它是所有混乱的源头，也是维系这个怪异世界存在的“核心”——
“法则乱狱”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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