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日子如同山涧清泉，潺潺流淌，看似平静，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着河床的形态。
了尘发现自己变了。
他依旧会平和地诵经，但经文的内容，有时会变成祈愿怀中之人平安喜乐的私语。
他依旧会细致地打理寺院，但目光所及，总会不自觉地追寻那抹灵动的灰色身影。
他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暖，但内心深处，一种更为隐秘、更为炽热的情感，也在悄然破土——那是占有，是烙印，是想将这份美好彻底据为己有、不容任何人或事沾染分毫的执念。
这份执念，起初只是细微的涟漪。
比如，当那只总在寺外围观的梅花鹿，又一次试图靠近在庭院中扑蝶的小狐狸，并发出友好的低鸣时，了尘正在不远处晾晒草药。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只鹿。
那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
梅花鹿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跺了跺蹄子，最终还是在了尘的注视下，缓缓退回了山林深处。
小狐狸扑蝶扑得正欢，全然未觉，只是回头看到了尘站在那里，便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过去，扑进了他怀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邀功：“(???)? 了尘！我刚才差一点就抓到那只最漂亮的蝴蝶啦！”
了尘抬手，自然地替他拂去鬓角沾上的草屑，眼神温柔，语气平淡：“嗯。玩累了便去喝些水。”
他没有提及那只鹿，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是揽着小狐狸肩膀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些许。
再比如，有一次山下村落里有信众送来些新鲜的瓜果，一位年轻憨厚的樵夫帮忙挑了上来。那樵夫见小狐狸生得玉雪可爱，眼神纯净，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小兄弟长得真俊俏，像是画里的人儿似的。”
小狐狸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傻乎乎地笑着道谢。
而了尘，当时正站在廊下，面色如常地向送东西来的老丈道谢。只是在樵夫的手落在小狐狸头顶的那一刻，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倏地收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寒意。
当晚，小狐狸洗浴时，了尘拿着布巾，格外仔细地、一遍遍地擦拭着他的头发，尤其是白天被那樵夫碰过的地方。他的动作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想要覆盖掉所有外来气息的执着。
小狐狸被揉得舒服，像只被顺毛的猫咪，眯着眼睛咕噜咕噜，还傻乎乎地问：“(′▽`???) 了尘，你今天怎么一直帮我擦头发呀？是不是特别香？”
了尘手上的动作未停，低头，将鼻尖轻轻埋入他带着水汽的、柔软的发丝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模糊：“嗯。很香。”
是我的味道。他在心里补充道。
这些细微的变化，懵懂的小狐狸并未立刻察觉。他只感觉到了尘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纵容，这让他每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
直到这天下午，了尘在禅房内抄录经文，小狐狸则趴在窗边的榻上，晃着两只白嫩的脚丫，津津有味地翻看一本了尘给他找来的、带有插画的山水志异。
他看着插画中一只威风凛凛、皮毛光滑的九尾天狐，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w ★) 哇！了尘你看！这只狐狸好漂亮啊！比我们青丘的长老还要神气！”
了尘抬眸，瞥了一眼那书页上的插图，并未在意，随口应道：“众生百态，各有其形。”
小狐狸却来了兴致，继续翻看，又看到一幅描绘狐族庆典的图画，画中许多化形的狐妖在一起饮酒作乐，姿态肆意风流。他指着画中一个尤其俊美的男狐，脱口而出：“(????) 这个也好看！不知道我们青丘现在有没有这么好看的狐狸……”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些。
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了尘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笔，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而是沉淀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幽暗难辨的情绪。
“怎么了，了尘？” 小狐狸莫名地有些心慌，小声问道。
了尘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缓步走到了榻边。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俯身，一只手撑在榻上，将小狐狸困在他的身影之下，另一只手，则拿起了那本山水志异。他的目光扫过画中那俊美的男狐，眼神微冷。
“你觉得，” 了尘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很好看？”
小狐狸眨了眨眼，老实地点点头：“(?? w ??)? 对呀！画得是很好看嘛……”
了尘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他放下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小狐狸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么，” 了尘的指尖微微用力，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危险的、近乎蛊惑的意味，“与我相比，如何？”
小狐狸愣住了。他看着了尘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清隽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以及那双此刻正紧紧锁住他的、仿佛蕴藏着旋涡的眼眸。他的心突然“怦怦”狂跳起来，脸颊也迅速染上了红晕。
“(? ???w??? ?) 当、当然是你好看！”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无比的真诚和急切，“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尘！谁都比不上！画里的也不行！”
这句话，如同春风，瞬间吹散了了尘眼中凝聚的幽暗。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下来，眼底的冰霜化为了融融的暖意，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
他松开了捏着小狐狸下巴的手，转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皮肤，仿佛在抚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记住你说的话。” 了尘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我，便够了。”
小狐狸虽然不太明白了尘为什么突然要在意这个，但他还是用力地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嗯！我只看了尘！只看你！”
了尘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好看得让小狐狸又一次看呆了。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小狐狸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可闻。
“乖。” 他低声呢喃，如同最亲密的情人间私语。
随即，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落在了小狐狸的唇上，带着安抚，带着确认，也带着一种无声的烙印。
小狐狸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个吻里。他感觉到了尘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如同深海般汹涌的情感。这情感让他有些害怕，却又无比着迷，如同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他想，他了尘果然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连他夸一句画里的狐狸好看都要吃醋呢！
(???)? 嘻嘻，这样的了尘，也好可爱！
他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了尘的脖颈，更加热情地回应起来。
了尘感受着怀中人的顺从与依赖，心中那片名为“占有”的领土，被彻底夯实、圈禁。
他知道，自己这份悄然滋长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或许并不符合世俗的“正常”。但他已堕红尘，便只想遵循本心。
这小狐狸，既然闯入了他的世界，用最纯粹的爱意搅乱了他的修行，那么，便要用他的一生来偿还。
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从今往后，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这，便是他了尘，还俗之后，所认定的，唯一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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