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古籍解码,惊窥皇子秘谋
墨苏沿着河埂走,裤脚还沾着粪堆里的泥点,风一吹,腥味混着水汽往鼻子里钻。他寻了处水流平缓的浅滩,蹲下身掬起河水往脸上泼 —— 冰凉的水激得他一个激灵,脑子却越发清醒,昨夜桥洞下的疑惑又浮了上来:那纸片边缘的 “三” 字印记,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他摸出贴身藏着的残笺,在石头上摊平。晨光透过雾层洒在纸上,那些被醋浸出的淡褐色字迹愈发清晰,“魇镇太子”“坤位”“庚寅” 几个字像钉子似的扎眼。墨苏盯着纸片边缘的指甲印记,指尖顺着 “三” 字的轮廓反复摩挲 —— 按墨家 “隐字诀” 的规矩,重要密信往往有 “三重嵌字”,第一层是肉眼可见的文字,第二层是藏在笔画里的线索,第三层是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显现的核心指令。他已经解开了第一层 “血隐墨”,现在该找第二层了。
他把纸片举到眼前,对着晨光仔细看。果然,有几个字的笔画比其他字粗了些:“魇” 字的 “鬼” 旁多了一撇,“镇” 字的 “金” 底少了一点,“太” 字的 “大” 撇格外重,“子” 字的竖钩带了个弯,“坤” 字的 “土” 底宽了半分,“位” 字的 “立” 横压得低,“庚” 字的 “广” 撇拉得长,“寅” 字的 “宀” 多了个点。把这些 “异常笔画” 对应的字挑出来,连起来竟是 “丙辰秋,大爷书房”—— 丙辰秋是康熙四十五年,正是父亲刚入狱的那年,而 “大爷书房”,无疑指向大阿哥胤禔的府邸。
“第二层线索是来源地。” 墨苏喃喃自语,心跳又快了几分。他接着数这些 “异常字” 的数量,一共八个 ——“魇、镇、太、子、坤、位、庚、寅”。八个字,对应《易经》八卦: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八” 对应坤位,坤为地,地为藏,也就是说,第三层线索藏在 “地下” 或 “隐秘处”。
他忽然想起父亲教过的 “火显法”—— 有些密信会用硫磺水写字,火烤后会显金色。墨苏捡了些干树枝,在滩上拢了个小火堆,小心翼翼地把纸片凑到火边。火温慢慢渗进纸纤维,原本空白的角落渐渐浮现出淡金色的数字:“辰时三刻,书房密道,红木箱,第三格。”
数字断断续续,却足够清晰 —— 这是大爷党藏匿完整魇镇计划的地点!墨苏赶紧把纸片移开,吹灭火苗,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大阿哥党行事向来谨慎,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密信随意丢弃?就算是销毁,也该烧得彻底,为何偏偏留下半张,还让他这么容易就破解了三层密码?
他坐在石头上,把残笺叠好塞进怀里,开始梳理眼前的局势。这几年在京城抄书,听多了茶馆酒肆里的议论,几位皇子的底细他多少知道些:
太子胤礽是赫舍里皇后所出,一岁就被立为储君,如今三十四岁,却越来越不像话。上月南苑围猎,当着宗室的面用鞭子抽平郡王纳尔苏,还截留江南贡品,康熙爷嘴上没说,心里肯定不满 —— 这是太子失势的信号。
大阿哥胤禔是庶长子,常年带兵打仗,手里有兵权,身边围着一群武将。可他母族出身低,康熙爷从没想过传位给他,他却不死心,总想着把太子拉下马,自己才有机会。魇镇太子这种阴招,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可要说他有本事设计 “三重嵌字” 的密信,墨苏却不信 —— 大爷党里多是武夫,懂密写术的没几个。
三阿哥胤祉就不一样了。他天天编书,网罗了翰林院大批文臣,其中不乏当年锦衣卫文书官的后代,懂 “隐字诀” 的大有人在。父亲当年弹劾的闽浙总督,还是三阿哥保荐的,如今残笺又出现 “三” 字印记,这背后的联系,想忽略都难。
可最让墨苏在意的,是四阿哥胤禛。这位阿哥向来低调,不结党不营私,天天埋头办差,京城里都叫他 “冷面王”。可墨苏前两年抄过一本《雍邸杂记》,里面提过四阿哥府里有个 “粘杆处”,专门负责 “捕蝉捉蜻蛉”,实则是搜集情报的暗线。他当年破解父亲留下的 “隐字诀” 时,曾在《左传》批注里见过类似 “三重嵌字” 的手法,父亲标注过 “雍邸秘传”—— 难道这种密写术,是四爷党的独门手段?
“这么说,残笺是四爷党伪造的?” 墨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四爷党就是想借他的手,把魇镇的事捅出去,既扳倒太子,又嫁祸给大爷党和三阿哥,坐收渔翁之利。这局也太狠了,他一个小小的抄书匠,竟成了皇子博弈的棋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拐杖戳地的声音:“后生,这河边风大,你坐这儿干啥?”
墨苏猛地回头,见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背着个破麻袋,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老乞丐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麻袋没扎紧,滚出几卷破书,其中一卷的封皮上,竟印着 “永乐大典” 四个字 —— 虽说是残本,也不是普通乞丐能有的东西。
“老丈是……” 墨苏警惕起来,手悄悄摸向怀里的残笺。
“我就是个讨饭的,捡了些别人扔的破书,想找个识字的问问,这里面写的啥。” 老乞丐咧嘴笑,露出几颗黄牙,“看你不像庄稼人,倒像个读书人,能不能帮我看看?”
墨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卷《永乐大典》残本。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的字是小楷,写的是《礼记》的内容。他翻了几页,忽然注意到书页边缘有个烧焦的痕迹,和他手里的残笺一模一样!
“老丈,这书是从哪儿捡的?” 墨苏追问。
“槐花胡同啊,昨晚不是走水了吗?我去捡些没烧完的木头,就看到这书和几片碎纸,想着说不定能换两个钱。” 老乞丐说着,从麻袋里掏出半块烧焦的纸片,递给墨苏,“你看,就是这个,上面还有字呢,我不认识。”
墨苏接过纸片,心脏差点跳出来 —— 这正是残笺的另一半!他赶紧把两块纸片拼在一起,刚好凑成完整的一张。用醋擦过之后,后半部分的字显了出来:“若事发,推给三爷府上幕僚。切记,魇镇之物不可留,烧毁后灰烬撒入永定河。”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大爷党不仅要魇镇太子,还早留了后手 —— 一旦事情败露,就把罪名推给三阿哥的幕僚。而残笺之所以出现在文渊阁附近,就是因为那里有三爷党幕僚的住处,大爷党故意把残笺丢在那儿,就是为了嫁祸!
“后生,你咋了?脸这么白?” 老乞丐问。
墨苏定了定神,把纸片收好:“没什么,老丈,这纸不值钱,您要是饿了,我这儿有两个烧饼,您拿去吃。” 他从怀里摸出昨天剩下的烧饼,递给老乞丐 —— 这是他今天的口粮,可现在他哪还有心思吃饭。
老乞丐接过烧饼,咬了一口:“多谢后生。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怕是有灾祸,听我一句劝,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看的东西别碰,保命要紧。” 说完,扛起麻袋,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墨苏望着老乞丐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 —— 这老乞丐绝不是普通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点到即止。是哪方势力的人?是提醒他,还是警告他?
天渐渐亮了,晨雾散去,永定河的水面泛着金光。墨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心里有了决定。他从怀里掏出父亲留下的《左传集解》,翻到空白页,用米汤把残笺的内容复写了一遍,再用父亲教的 “做旧法”,在纸页边缘抹了点茶水,让复写的字迹看起来像旧痕。原件他贴身藏好,复写件则折成小块,塞进鞋缝里 —— 他要把这复写件 “泄露” 出去,看看各方势力的反应。
他想起父亲在《左传》里批的一句话:“乱局之中,唯有借力打力,方能自保。” 他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往前是万丈深渊,往后是追兵,只能顺着这股乱劲,找到真相的线索。
“爹,儿子以前总想着报仇,现在才明白,您当年查漕粮案,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公道。” 墨苏对着河水轻声说,“儿子不会让您白死,就算成了棋子,也要做枚能自己走的棋子。”
他转身离开永定河,没走回槐花胡同 —— 那里肯定还被大爷党的人盯着,他得找个地方躲几天。他想起文渊阁附近有个破庙,平时没人去,正好可以藏身。
走到槐花胡同口,他特意绕到烧饼摊旁,假装买烧饼。眼角的余光瞥见烧饼摊后面,有个头戴斗笠的中年人,正低头擦桌子,可眼角却时不时往他这边瞟。那人腰间挂着枚不起眼的铜牌,上面刻着两个小字 ——“粘杆”。
墨苏心里一紧 —— 是粘杆处的人!他们果然在盯着他。他不动声色地付了钱,接过烧饼,慢慢往破庙的方向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抄书度日的墨苏了,他的人生,已经被卷进九子夺嫡的漩涡,再也身不由己。
破庙里积满了灰尘,神像倒在地上,长满了青苔。墨苏找了个角落坐下,从鞋缝里摸出复写件,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阳光,又看了一遍。上面的 “魇镇太子”“推给三爷” 几个字,像一把把刀,悬在他的头顶。
他不知道,这张复写件,即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而他这个小小的 “棋子”,也将在这场风波里,逐渐显露出自己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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