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那天在陈默家门口，可算是结结实实碰了一鼻子灰。他在这片胡同当了这么多年副主任，靠着手里那点芝麻绿豆大的权力和察言观色的本事，哪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赔着笑脸？就算心里骂娘，面上也得过得去。可陈默这小子，居然敢当众给他下不来台，还搬出什么法律、派出所来压他！这口气，赵卫国要能咽下去，他就不叫赵卫国了！
接下来的几天，四合院里的气氛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首先发难的是前院的张大妈。这天早上，陈默刚出门准备去胡八一那儿，就被张大妈堵在了水槽边。张大妈手里攥着把韭菜，一边择，一边拿眼梢瞟着陈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家都听见：
“哎哟，陈默，出去啊？现在这年轻人，就是有本事，不像我们，一辈子窝在这院里，没见过啥世面。”她话锋一转，像是随口闲聊，“不过啊，这人呐，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有些来路不明的钱，拿着烫手！可别为了点眼前的好处，走了歪路，到时候连累一家人不说，咱们这院里也跟着沾包（受连累），名声可就坏了！”
陈默脚步一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指桑骂槐的，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他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张大妈一眼，继续往外走。背后还能听见张大妈跟旁边人嘀咕：“……现在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哟……”
紧接着，中院的李叔，就是那个在厂里当小组长的，晚上下班回来，在院里碰见陈默，也停下自行车，语重心长地“劝告”：
“默子啊，听说你跟街道赵主任闹得不太愉快？不是叔说你，年轻人，气性不要那么大！赵主任那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咱们院里的风气着想。你家里情况特殊，更要注意影响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比什么都强，别整天琢磨那些虚头巴脑的，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没好处！”
陈默能说什么？只能含糊地应一声：“李叔，我知道了。”
就连平时见面还会打个招呼的几家邻居，现在看见他，要么眼神躲闪，假装没看见，要么就是点点头，赶紧走开，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似的。
陈默心里清楚，这肯定是赵卫国在背后搞鬼。这家伙不敢再来硬的，就开始玩阴的，利用他副主任的身份和那套“为了集体”的冠冕堂皇的说辞，在院里散布谣言，煽风点火，给他施加舆论压力。目的很简单，就是把他孤立起来，让他在这院里待不下去，或者迫于压力服软，乖乖把“好处”交出去。
这天傍晚，陈默训练回来，感觉院子里格外安静。几个平时在院里玩闹的孩子被大人急匆匆地叫回了家，砰地关上了门。几个坐在门口纳凉的老太太，看到他过来，聊天声戛然而止，都用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一点点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陈默面无表情地穿过院子，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走到中院，正好看见秦淮茹在水池边洗菜，傻柱蹲在旁边抽烟。
看到他，秦淮茹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低下头，专注地搓洗着手里的青菜，没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傻柱倒是抬起头，咧开嘴想说什么，可看了看旁边的秦淮茹，又看了看陈默那沉静的脸色，最终只是挠了挠头，把话咽了回去，闷头继续抽烟。
一种无形的隔阂，像一道透明的墙，立在了他和这些邻居之间。
陈默心里有点发堵，但也谈不上多意外。这就是人性。在涉及自身利益或者害怕惹上麻烦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赵卫国代表着“官方”和“秩序”，而他陈默，在赵卫国的描述里，则是个“来路不明”、“结交匪类”、“不服管教”的危险分子。邻居们趋利避害，疏远他，再正常不过。
他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关上门，将外面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隔绝开来。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奶奶在里间轻微的咳嗽声。
他坐到桌前，看着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心里五味杂陈。
孤独吗？有点。
委屈吗？也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低调、与人为善，就能在这院里安稳度日。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当你身上有别人想要的东西，或者你本身的存在碍了别人的眼时，你想躲是躲不掉的。
三大爷阎埠贵倒是没明确站队，见到他依旧会笑眯眯地点头，但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算计，少了点之前的“热络”。陈默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观望，看他和赵卫国这场博弈，最终谁能占上风。
现在，院里还能算得上对他没有明显敌意的，恐怕就只有后院的苏青禾，以及……里间卧病在床的奶奶了。
他走到奶奶床前，给老人掖了掖被角。奶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爱：“默儿，回来了？吃饭没？”
“吃了，奶奶，您放心。”陈默轻声回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更加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奶奶，守住这个家。
他重新坐回桌前，拿出父亲的那些笔记。外面的孤立和排挤，反而让他更加沉静下来。他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
赵卫国想用孤立来逼他就范？那就让他看看，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他翻开笔记，目光落在那些复杂的风水格局和机关图谱上。也许，是时候更主动地去探寻这座院子的秘密了。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灯光下，年轻人的侧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有几分孤寂，但那挺直的脊梁和专注的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
四合院的夜晚，依旧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一股暗流在以陈默为中心，悄然涌动着。他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暂时激起的只是涟漪，但谁又能保证，这涟漪不会最终演变成滔天巨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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