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在黔南前线收到南方局谢意所带来的短暂慰藉与温暖,很快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席卷整个陪都的危机风暴彻底吹散。这风暴的源头,正是那只被他亲手揪出、斩断一翼,却仍在垂死挣扎的日谍毒蜂——“黄雀”。
一日夜里,重庆珊瑚坝军用机场外围警戒区。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撕裂了夜的宁静,火光冲天而起,不是剧烈的轰炸,而是精准的破坏——一架刚刚检修完毕、准备次日执行重要侦察任务的美军p-38“闪电”式侦察机起火燃烧,尽管地勤人员奋力扑救,机体仍严重损毁。现场发现了一名被击毙的潜伏者尸体,经查,是机场油料库的一名中方雇员,在其宿舍搜出了定时燃烧装置和日制炸药残留物。调查显示,这是一次有针对性的内部破坏。
第二日凌晨,重庆至昆明的“驼峰航线”重要地面导航站之一,设在南山的一处隐秘雷达站,遭到不明身份武装人员袭击。哨兵一死一伤,部分关键电路被蓄意剪断,虽未造成导航站完全瘫痪,但导致当晚三批援华物资运输机航线被迫调整,险象环生。袭击者手法老练,撤离时未留活口,现场仅发现几枚特制的、与“黄雀”组织行动特征相符的弹壳。
当晚,更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军统局下属的一家秘密印刷厂(负责印制部分内部文件和证件)发生火灾,火势诡异,重点焚毁了数间存放档案的库房。救火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人为纵火痕迹,并有迹象表明,纵火者在起火前曾试图潜入存放核心人员档案的区域,目标明确。
短短两日,接连发生的针对军事设施、后勤枢纽乃至情报机构的精准破坏与袭击,虽未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其嚣张气焰、专业手法以及对陪都安全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令重庆最高当局震怒。所有的初步线索,或明或暗,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方向——活动猖獗、报复心切的日本间谍组织“黄雀”!
“黄雀”在败露前,露出了最疯狂的獠牙!这已不是简单的窃取情报,而是赤裸裸的恐怖破坏和战术骚扰,意图在撤退前最大限度制造混乱、打击中方士气、破坏盟军合作,甚至可能是在为日军即将发起的某种大规模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黄山官邸,蒋介石书房。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蒋介石面色铁青,背对着垂手肃立的戴笠和几名高级将领,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娘希匹!日谍猖狂至此!在我陪都重地,如入无人之境!你们军统、中统是干什么吃的?!之前抓到一个张明远,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吗?这接二连三的事件,说明‘黄雀’根本未伤筋骨!其组织之严密,行动之猖獗,远超想象!”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戴笠额头冷汗涔涔,硬着头皮答道:“校长息怒!是学生失职!‘黄雀’组织根系极深,张明远可能只是其中一环。此次对方狗急跳墙,行动不计代价,显然是因张明远暴露后,其上线指令残余分子进行报复性破坏,意图搅乱局势,掩护其核心人员撤离或转入更深潜伏。”
“我不要听解释!”蒋介石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我要的是结果!限期十天!十天之内,必须将‘黄雀’残余分子,特别是其头目,一网打尽!否则,军统、中统主要责任人,一律军法从事!”
“是!学生遵命!定当竭尽全力,肃清日谍!”戴笠连忙立正保证,心中却叫苦不迭。十天时间,在数百万人口的陪都揪出隐藏极深的职业间谍,无异于大海捞针。
军统局本部,灯火通明。
戴笠连夜召集毛人凤等核心骨干开会,气氛压抑。线索杂乱,时间紧迫,对手是经验丰富、行事诡谲的王牌间谍组织,压力巨大。
“毛人凤,”戴笠脸色阴沉,“楚云飞现在何处?”
“回局座,楚团长仍在黔南前线督导防务。”
“立即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发加急密电!”戴笠斩钉截铁,“令他放下前线一切事务,即刻飞返重庆!任命他为‘陪都特别治安督导专员’,授权其调动军统、中统、卫戍部队及警察力量,全权负责此次肃清‘黄雀’残余行动!告诉他,这是委座亲自下的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戴笠此举,实属无奈。他深知楚云飞能力超群,此前破获“黄雀”线索已证明其价值,此刻唯有寄希望于这把“利剑”能再创奇迹。同时,这也是将一块烫手山芋甩了出去,成则皆大欢喜,败则楚云飞首当其冲。
黔南前线,楚云飞指挥部。
收到加急密电时,已是第二天凌晨。楚云飞阅罢电文,眉头紧锁。电报内容简短,字里行间透出的紧迫感和压力扑面而来。
“黄雀反噬……果然来了。”他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冷静。他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明远的暴露,只是斩断了“黄雀”一条重要的情报触手,但其核心指挥系统和行动网络必然仍在,遭受重创后的疯狂反扑,是必然的逻辑。
“小陈!立即准备,一小时后出发去机场!”楚云飞沉声下令,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将前线防务交代给副手,只带了警卫排长小陈和两名贴身卫士。
登机前,他望着黔南阴沉的天空,心中念头飞转。此次返渝,不再是之前的“述职”或“受训”,而是临危受命,直面最狡猾、最危险的敌人。战场从明处的烽火线,转移到了暗处的街巷间。这不仅是能力的考验,更是意志和智慧的终极较量。
“黄雀……这次,定要将你连根拔起!”楚云飞眼中寒光凛冽,迈步踏上舷梯。
飞机轰鸣着冲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向着那座危机四伏的山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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