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声还在空气中震颤,太庙四周却已是一片肃杀。禁军将士个个身着锃亮甲胄,手持长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站得笔直,仿佛一尊尊冰冷的雕像。萧战藏身于太庙对面的阁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暴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都安排妥当了?他第三次问道,目光紧盯着下方缓缓移动的百官队伍。
李凤瑶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太庙正门,声音平静无波:角门埋伏了五十人,太庙内埋伏了一百人,其余人手都在外围待命。只要信号一起......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骤然锐利。只见太庙正门前,守将王虎正在与一名礼官交谈,右手看似随意地扶在腰间的佩刀上——这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一切正常。
可李凤瑶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不对劲。她低声道,王虎的左手一直按在刀鞘上,指节发白。他在紧张。
萧战闻言,立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王虎虽然面带微笑与礼官寒暄,但左手始终死死按着刀鞘,连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难道他发现了我们的布置?萧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李凤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广场。百官们正在按照品级列队,礼乐声庄严悠扬,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她敏锐地捕捉到几处异常:
东南角的三名站姿过于挺拔,袍服下隐约可见铠甲的轮廓;西北侧的几个动作僵硬,眼神不时瞟向太庙正门;更让她在意的是,本该在辰时出现的太子仪仗,此刻却不见踪影。
太子为何迟迟未到?她突然问道。
萧战一愣,随即也发现了异常:确实,按照惯例,太子此刻应该已经在偏殿等候了。
就在这时,角门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侍卫簇拥着一名身着明黄服饰的少年缓缓走来,正是驾到。那少年低着头,步履沉稳,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向着角门走去。
是张校尉假扮的太子。萧战低声道,看来角门那边已经就位了。
李凤瑶却突然站起身,脸色骤变:不对!太子身边的侍卫太多了!按照规制,太子在太庙祭祀时,随行侍卫不得超过八人。可现在......
她细数着那些侍卫,足足有二十余人!而且这些侍卫的步伐沉稳有力,分明都是练家子。
我们中计了!李凤瑶猛地转身,那些不是我们的人!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角门处异变突生!
三声凄厉的狼嚎突然划破长空!
原本簇拥在身边的侍卫突然发难!他们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将团团围住,另一队则猛地扑向角门处的禁军!刀光闪烁间,已有数名禁军倒地!
动手!李凤瑶厉声喝道。
埋伏在角门附近的禁军立即从四面八方涌出,与那些假侍卫战作一团。张校尉假扮的太子也撕去伪装,长剑出鞘,与来袭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太庙正门前的王虎听到狼嚎信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拔出佩刀,大喝一声:开门!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心腹立即冲向太庙侧门,就要拔开门闩!
王虎!你敢!
赵锋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他带着一队禁军猛扑上来,刀锋直取王虎后心!
王虎慌忙转身格挡,两刀相撞,迸射出刺目的火花。他狞笑着看向赵锋:赵统领,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
说话间,太庙侧门已经被他的手下打开一道缝隙,门外赫然站着数十名黑衣蒙面的北狄死士!
拦住他们!赵锋目眦欲裂,指挥禁军拼死阻拦。
整个太庙广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百官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禁军与北狄死士厮杀在一起;礼乐声早已被兵刃相交的铿锵声和惨叫声取代。
阁楼上,萧战地拔出佩剑:瑶瑶,我们下去!
等等!李凤瑶却一把按住他,目光死死盯着太庙东南方向,你听!
萧战凝神细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从东南方向,传来一阵低沉而密集的轰鸣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分明是数以百计的马蹄声!虽然马蹄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但那奔腾之势却如同闷雷般震撼大地!
是骑兵!北狄的骑兵!萧战失声惊呼,他们怎么会提前到了?!
李凤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来巴图尔昨晚说的,指的不是太庙内的埋伏,而是这支骑兵!我们都被骗了!
她猛地转身,语速极快:他们的计划根本不是潜入太庙,而是里应外合,用骑兵强攻!王虎打开侧门,不是为了放几个死士进来,而是为了给骑兵指明方向!
就在她说话间,东南方向的官道上已经扬起了漫天尘土!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如同钢铁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太庙冲来!看那规模,至少有两百骑!
怎么办?萧战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我们的布置全都打乱了!
李凤瑶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广场,又望向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计划有变!赵锋!
她朝着楼下大喝:带人死守太庙正门!绝不能让他们冲进去!张校尉!放弃角门,带所有人来广场布防!
她的声音清越有力,在混乱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禁军耳中。原本有些慌乱的禁军听到她的指挥,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按照命令重新布防。
李凤瑶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转身对萧战说道:看来今日,非要血战一场不可了。
萧战握紧手中的剑,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那就战!让他们看看,大夏儿郎的血性!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纵身跃下阁楼,向着战场最前线冲去。
而在他们身后,北狄骑兵的先锋已经冲破外围防线,马刀在朝阳下闪着嗜血的光芒。真正的血战,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
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踉跄着冲进广场,嘶声喊道:北门急报!三千北狄精锐突破防线,正在向太庙杀来!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三千精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破坏行动,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军事进攻!
李凤瑶猛地看向萧战,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明悟:这一切,从使者入朝到太庙祭祀,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镇国玺,而是要一举摧毁大夏的中枢!
保护陛下!萧战厉声高呼,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李凤瑶已经提枪冲向了骑兵最密集的地方,她的身影在千军万马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朝阳终于完全升起,将太庙前的鲜血映得格外刺眼。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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