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宫学的地毡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短暂的休息后,秀女们再次被召集起来,下午的课程内容更为具体——头饰佩戴与步态仪容。
教授此课的是一位姓苏的嬷嬷,相较于严嬷嬷的冷硬,苏嬷嬷面相稍显柔和,但眼神依旧锐利,不容丝毫马虎。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手中捧着数个锦盒,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宫廷头饰,从简单的珠花到繁复的步摇、簪钗,琳琅满目,珠光宝气,顿时吸引了所有秀女的目光。对于这些大多出身官宦之家的少女而言,华美的首饰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宫廷女子,仪容端庄,首重发饰。” 苏嬷嬷声音平缓,却自带一股威严,“发饰需与身份、场合相配,不可僭越,亦不可失礼。今日,我们先学习步摇的佩戴与相应步态。”
她取出一支赤金点翠蝴蝶步摇,流苏垂下,轻微晃动便折射出绚丽光彩。“步摇,贵在一个‘摇’字。行走之时,步摇轻晃,环佩叮咚,方显女子婀娜之姿。然而,晃动需有度,不可乱颤如风中残柳,亦不可僵直毫无生气。要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韵律感。”
苏嬷嬷一边讲解,一边将步摇簪入一名示范宫女的发髻,然后让她在殿内缓缓行走。那宫女显然训练有素,步伐轻盈均匀,头上的步摇随之有节奏地微微晃动,流苏摇曳,确实平添了几分风情。
秀女们看得目不转睛,眼中流露出羡慕和跃跃欲试的神情。
“现在,各位小主依次上前,试戴这支步摇,行走十步,老身从旁指点。” 苏嬷嬷示意道。
秀女们按顺序上前。这些闺阁小姐平日也戴首饰,但宫廷步摇的佩戴方式和行走要求更为讲究。有人戴得歪斜,有人走路时步摇乱晃如同拨浪鼓,惹得苏嬷嬷连连皱眉纠正,也引来其他秀女低低的窃笑。
轮到张莲儿时,她刻意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她今日似乎特意打扮过,衣裙鲜亮,显然从昨日的狼狈中恢复了过来,只是看向李凤瑶时,眼神深处依旧藏着怨毒。她小心地将步摇簪好,调整好角度,然后迈步行走。虽然动作还有些刻意,但步摇的晃动确实控制得比前面几人要好些,赢得了苏嬷嬷一个微微的颔首。
张莲儿得意地瞥了李凤瑶一眼,才回到座位。
终于,轮到了李凤瑶。
她走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那支步摇。入手微沉,金饰冰凉,流苏细碎。这对于习惯了轻便头盔或者干脆以布带束发的她来说,实在是个累赘。她依葫芦画瓢,试图将步摇簪入发髻,但原主的发髻梳得本就简单,她手法又生疏,步摇簪进去后总觉得不稳当,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好不容易固定住,她开始按照要求行走。然而,她习惯了军中稳健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这种刻意放轻放慢、讲究姿态的走法,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一迈步,头上的步摇便因为步伐的力度和频率与宫廷要求不符,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急促而杂乱的“叮铃哐啷”声,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美感,反倒像是一串被惊扰的马铃。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低低的嘲笑声便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尤其是张莲儿,用手帕掩着嘴,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眼中满是讥讽。
苏嬷嬷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她走到李凤瑶面前,声音带着冷意:“李秀女,你这走的是哪家的步子?战场冲锋吗?步摇是让你增添风韵,不是让你当作战鼓来敲的!停下!”
李凤瑶停下脚步,步摇因为惯性还在晃动。她心中也有些无奈,这玩意儿确实比舞枪弄棒难多了。
苏嬷嬷耐着性子,亲自示范:“脚步要轻,落地要缓,重心平稳,目光平视……对,就是这样,再来一次。”
李凤瑶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苏嬷嬷的步态。然而,身体的本能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刻意放慢脚步,却显得僵硬无比;想要控制重心,反而有些同手同脚。头上的步摇依旧不听使唤地晃动着,虽然不像第一次那么剧烈,但那节奏依旧古怪,与她整个人透出的那股子英气格格不入。
张莲儿见状,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苏嬷嬷,有些人啊,天生就不是戴步摇的料。连支步摇都戴不稳,走起路来像个提线木偶,还想留在宫里?怕是连伺候人的宫女都不如呢。” 她的话立刻引来了几个与她交好秀女的附和。
“就是,一点仪态都没有。”
“罪臣之女,能有什么教养?”
“真是污了我们的眼。”
嘲讽声如同细针般刺来。春桃在远处气得眼圈发红,却不敢出声反驳。
李凤瑶听着这些刺耳的话,看着苏嬷嬷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再感受到头上那碍事至极的步摇,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来这深宫,是为了查案报仇,不是来学这些扭捏作态、取悦他人的玩意儿!
就在苏嬷嬷准备再次严厉斥责时,李凤瑶忽然抬起手,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将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从发间拔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喧闹的嘲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苏嬷嬷,都惊愕地看着她。
李凤瑶握着那支依旧在微微晃动的步摇,目光平静地扫过张莲儿等人,最后看向苏嬷嬷,声音清晰,听不出喜怒:“嬷嬷,这步摇精巧,然与民女无缘。民女行走坐卧,习惯使然,强戴此物,非但不能增色,反成累赘,恐失仪更甚。”
她将步摇轻轻放回宫女捧着的锦盒中,继续道:“宫廷礼仪,民女自当用心学习。然仪容之根本,在于心正行端,而非一味追求外物华美,步摇轻摇。若仅以步摇是否戴得稳来评判一人是否堪留宫中,未免失之偏颇。民女以为,与其勉强佩戴,行走如履薄冰,不如暂且不戴,先将根基步态练好更为要紧。”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承认了自己在步摇佩戴上的不足,又委婉地表达了对这种过于注重形式的教学方式的不认同,甚至暗讽了张莲儿等人以貌取人的浅薄。尤其是最后那句“戴不稳就不戴,我不靠这个讨好谁”,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傲气和洒脱。
殿内一片寂静。秀女们都被李凤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直言不讳的话语震住了。她们何曾见过有人敢在教习嬷嬷面前如此“放肆”?而且还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苏嬷嬷张了张嘴,看着锦盒中那支步摇,又看看眼前这个神色坦然、眼神清亮的少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教习礼仪多年,见过的秀女无不战战兢兢,力求完美,像李凤瑶这样直接“撂挑子”还振振有词的,真是头一遭。
就在这时,宫学门口又传来了那个让李凤瑶已经开始感到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
“苏嬷嬷,这是怎么了?孤大老远就觉得这边格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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