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那句“积木房子”的比喻,像颗种子在陈远心里生根发芽。他意识到,对抗魔念侵蚀不能只靠“救火”,更要在人心深处筑起防线。而孩童纯净的心灵,正是播种文明火种最肥沃的土壤。
当晚入梦,文昌殿内流光溢彩。书灵手持《功德簿》,页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夏夜繁星。
“帝君,”书灵指向那些光点,“此乃南都市心灵纯净、易感文运的幼童。可择其数人,以‘梦授造化’之法,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陈远凝神感应,选中了三个孩子:一个是总爱蹲在公园看蚂蚁搬家、对自然充满好奇的小男孩;一个是喜欢用彩笔涂鸦、笔下总有种莫名和谐感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是虽然调皮,却总在听英雄故事时眼睛发亮的男孩。
他引动神力,并非灌输知识,而是将日间所见的美好景象——老馆长抚摸古籍的专注、王社长琴音中的山水意境、秦讲师扞卫真理时的坚定,化作三缕带着暖意的微风,轻轻拂过孩子们的梦境。
看蚂蚁的小男孩,梦见自己变得和蚂蚁一样大,跟着队伍走进一座用沙粒和露珠建造的精妙城堡,理解了协作的力量;
爱画画的小女孩,梦见自己的彩笔能画出会呼吸的花朵和会唱歌的小鸟,感受到创造美的喜悦;
听故事的调皮男孩,则梦见自己手持光芒凝聚的“宝剑”,守护着一座由故事书堆成的城池,体会到了“英雄”背后的责任。
播种顺利完成,陈远能感觉到三缕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文运气息,已悄然连接上文昌脉络。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松的刹那,整座文昌殿猛地一震!殿外环绕的文运长河突然掀起浑浊的浪涛,一股充满戾气、嘲弄意味的黑暗意念,如同瘟疫般顺着几个分殿的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嘻嘻……好一个播撒种子的大帝君!”一个尖锐扭曲的声音在陈远心神中炸响,“你建分殿,我们就能污染分殿!你播种童心,我们就能扭曲童心!看看你精心挑选的‘代行者’吧!”
景象骤变,陈远“看”到——
江南水乡,那位修复古画的老师傅,面对一幅破损严重的古画时,耳边不断响起低语:“修它何用?后人谁识?不过是堆腐朽故纸!”老师傅握笔的手开始颤抖,眼中充满迷茫;
西北边陲,刚击退蚀文魔的老教师,在深夜备课中,眼前浮现出学生们毕业后纷纷离开荒漠、图书馆再次荒废的幻象,坚定的心防出现一丝裂痕;
甚至南都市内,年轻讲师秦风也遭到攻击,梦中出现他坚持举报学术不端却反遭排挤、身败名裂的逼真场景……
魔念改变了策略,不再强攻,而是放大人们内心的疲惫、怀疑与恐惧,从内部瓦解信念!
“帝君!”书灵声音急促,“魔念已洞悉分殿节点,正在放大代行者们的‘人心弱点’!”
陈远心头一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代行者也是人,只要心存一丝疑虑或软弱,就可能被无限放大。他立刻引动“星桥梦授”,试图稳固代行者心神。
“没用的!”那扭曲声音猖狂大笑,“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吗?你的力量,够支撑多久?人心,可是最易变的!”
陈远的神力在快速消耗,同时支撑多处梦授让他感到元神阵阵刺痛。就在他应对得有些吃力时,意想不到的反馈传来了——
南都市图书馆内,老馆长周明远在梦中被“古籍无用论”的低语纠缠,几乎要放弃时,白天偶然感受到的那丝源自“法则之海”的、对知识脉络的宏大感悟悄然浮现。他猛地清醒,对着虚空怒斥:“无用?文明传承,岂是‘有用无用’可衡量!此乃天地间至理存续之一环!”浩然文气冲散魔念;
年轻讲师秦风在噩梦中几乎要被“孤独坚守无意义”的念头压垮,脑海中却闪过日间授课时,几个学生眼中因他讲述真理而绽放的光彩,那份对“秩序之美”的感悟让他瞬间坚定:“吾道不孤!”神力反而在压力下精进一分。
更重要的是,那三个被播撒了文明种子的孩童家中——
看蚂蚁的小男孩清晨醒来,兴奋地拉着爸爸要去公园“帮蚂蚁运粮食”;
爱画画的小女孩用自己的画拼成了一个“故事”,告诉妈妈她在梦里保护了一个“彩色的世界”;
调皮的小男孩则认真地对奶奶说,他以后也要当“守护者”,不让坏人弄坏大家喜欢的东西。
孩子们纯粹的心念与行动,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文运长河,竟在一定程度上净化了部分被污染的支流,减轻了陈远承受的整体压力!
陈远压力一轻,立刻抓住机会,集中力量斩断了最为猖獗的几股魔念连接。
“怎么可能……那些蝼蚁般的……”扭曲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迅速退去。
魔影暂退,陈远却毫无轻松之感。他站在殿中,看着仍有些浑浊的文运长河,面色凝重。
“帝君,此役表明,魔念已能精准利用人性弱点。”书灵沉声道,“仅靠自上而下的守护与播种,恐难周全。”
陈远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梦授造化’需更深入,不仅要授以感悟,更要助他们看清自身心障,学会自我砥砺。而播种童心,亦需扩大范围,让文明的‘免疫’,根植于更广泛的人心深处。”
他望向《功德簿》,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是与魔念在人心战场上的持久争夺。守护文运,终究是要守护人心中的那份对真、善、美、序的信仰与坚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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