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站在云鹤宗外门执事堂的青石板上，仰头望着“杂役处”三字木牌。
晨雾未散，木牌边缘结着层薄霜，像道冰冷的刀痕。
三日前那夜黑衣人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天问碑的秘密，不是你这种凡骨能承受的”。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黑巾，银灰色毛发硌得掌心生疼。
要查清真相，得先在宗内站稳脚跟。
外门灵田杂役虽苦，却能接触灵植典籍，更能借着劳作观察各峰动静。
“林渊？” 许广的声音像块碎冰砸下来。
这位外门执事正倚着朱漆柜台拨算盘，鼠须随着冷笑抖动：“听说你主动申请灵田？ 倒是勤快。
“他指尖重重划过算盘珠，”南坡丙字田，种了三年的紫心兰没活过两株。
你去，三月内要是让灵苗抽芽，算你本事；要是再枯死——“他拖长音调，”卷铺盖回青竹村喂山雀吧。“ 林渊垂眸应了声“是”，余光瞥见许广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那扳指内侧刻着朵变形的紫心兰，和他昨夜在周衡案头典籍里见过的暗记一模一样。
南坡灵田比想象中更荒凉。
荒草齐膝，石埂上爬满霉斑，几株枯瘦的紫心兰像被抽干了血，叶片蜷成黑褐色的螺旋。
林渊蹲下身，指尖触到泥土时，识海里的古碑突然泛起温热。
青铜纹路在识海流转，他的意识被拽入一片混沌——泥土颗粒在眼前放大，腐殖质间游走着细若游丝的青黑色毒素。
那毒素不似普通虫害，倒像被某种灵物刻意种下的蚀根虫。
“青蚀毒？”他喃喃自语。
前几日在杂役房听老仆闲聊，说十年前内门大比时，有弟子用这种毒毁过对手的灵田。
深夜，林渊摸黑溜到灵田。
月光被云层撕成碎片，他从怀里掏出个陶瓶，里面是碾碎的青竹草汁混着赤叶草浆——这是他用古碑推演了七次的配方。
青竹草性温，能裹住毒素；赤叶草带微火，正好灼烧毒根。
木勺舀起汁液淋在紫心兰根部时，他听见细微的“嗤啦”声。
泥土里腾起几缕青烟，像被戳破的毒泡。
林渊后背沁出冷汗，指尖掐住腰间的青铜古碑——这是他第一次在推演外主动使用古碑能力，灵气如细流般被抽走，眼前阵阵发黑。
第七日清晨，吴铁柱的大嗓门炸响在田埂：“林兄弟！快来看！” 林渊放下竹篓时，呼吸陡然一滞。
原本枯黑的紫心兰抽出了新叶，嫩紫的叶尖挂着晨露，在风里轻轻颤动。
周围杂役围过来，有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挤到前面：“邪门了，许执事说这田是鬼域，怎么突然活了？” 人群外传来冷笑。
许广踩着新靴踏进田埂，墨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好手段啊。”他蹲下身，指甲掐进紫心兰叶片，“不过是回光返照——”
“许执事。”林渊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紫心兰喜阴，南坡晨雾重，您看叶尖的露水。”他指着最顶端的新叶，“要是真中了邪，露水该是浑浊的。” 许广的指甲悬在半空，耳尖微微发红。
他猛地站起身，靴底碾碎一株杂草：“今日起，你去藏书阁送药。
申时三刻，带着紫心兰的根须去。“他转身时甩来个布包，”别让药汁洒了。“ 林渊捏着布包，指腹触到包角的针脚——和那日黑衣人袖口的针脚一模一样。
藏书阁在演武峰东侧，路径要经过片松树林。
林渊站在路口，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发烫。
他盯着地面，松针覆盖的泥土有几道不自然的褶皱——是绊马索的痕迹。
再抬头，树桠间挂着半片蜂蜡，混着若有若无的甜腥气——灵蜂阵的引香。
他绕到林边的碎石路，鞋跟碾过松针时故意发出声响。
藏在树后的许广屏住呼吸，看着林渊的影子从陷阱上方掠过，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藏书阁门口，才狠狠踹了棵松树：“废物！” “这手法...” 林渊正将药包递给藏书阁值守弟子，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
他转身，见一位白须老者负手而立，青衫上绣着云鹤宗外门长老的银线纹。。
老者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紫心兰根须，瞳孔微微收缩：“青蚀毒的根须会泛红，你这株根须泛青，是用青竹草和赤叶草解的？” 林渊心头一跳，垂首道：“弟子只是按杂役房的旧方试了试。” 老者没再追问，只对随从低语几句。
随从点头退下时，林渊瞥见他手中的玉简——上面刻着“林渊，外门杂役，灵田异事”。
夜更深了。
林渊躺在柴房的草堆上，望着头顶的破窗。
月光漏进来，照在床底的黑巾上。
识海里突然传来震动，青铜古碑表面浮出新的血字：“天问碑之下，尚有残魂未散 他摸出怀里的黑巾，银灰色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藏书阁的典籍里，该有关于天问碑的记载吧？
他望着窗外的演武峰方向，那里的藏书阁飞檐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黑巾轻轻翻动。
林渊攥紧古碑，指节发白——有些秘密，该自己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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