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赤沙漠的寒气还未完全散去，吉斯就已经收拾好行装。
他把沙狼晶核小心翼翼地塞进粗布短衫的内袋——那里贴着皮肤，能防止晶核在行动中滑落，也能避免被外人轻易发现。那张剥下来的沙狼皮被他对折起来，垫在背上，既能减轻砍刀和布袋对肩膀的摩擦，也能在白天抵御烈日的暴晒。昨晚剩下的半块发霉干粮和小半瓶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接下来唯一的补给，必须省着用。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电量还有37%。吉斯点开缓存的巴尔地理资料，找到“铁棘骨刺林”的条目——文字描述简短而残酷：“巴尔圣山外围典型地貌，以密集的铁灰色骨刺岩为主，岩缝中多栖居酸液蜥蜴、毒蝎等生物，地表覆盖腐蚀性苔藓，误入者生存率不足三成。”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照片里的林地像一块嵌在赤沙漠里的铁灰色补丁，密密麻麻的骨刺岩从地面凸起，像无数把倒插的尖刀，看得人头皮发麻。
“生存率不足三成么……”吉斯低声自语，把手机揣回裤兜。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铁棘骨刺林，此刻的林地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铁灰色的骨刺在雾中若隐若现，像蛰伏的巨兽露出的獠牙。风从林地方向吹来，带着一股刺鼻的酸味，混杂着腐烂植物的腥气，和赤沙漠的铁锈味截然不同——那是酸液蜥蜴分泌的酸液，以及林地里特有的腐蚀性物质的味道。
没有时间犹豫。吉斯握紧手中的砍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沙狼的血迹，经过一夜的风沙，已经凝结成暗褐色的斑块。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铁棘骨刺林走去。
越靠近林地，地面的沙子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布满裂纹的岩石。岩石的颜色从赤红色逐渐变成铁灰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绿色苔藓，踩上去滑溜溜的，还带着一丝黏腻感。吉斯不小心踩碎了一块苔藓，立刻闻到一股更浓烈的酸味，脚下的岩石被苔藓腐蚀出一个浅浅的坑——这苔藓果然有腐蚀性，幸好他穿的皮靴鞋底够厚，暂时不用担心被腐蚀穿。
进入林地的瞬间，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密集的骨刺岩从地面拔地而起，最高的有七八米高，最矮的也有一人多高，像一道道天然的屏障，把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洒在地面的岩石缝隙里。骨刺岩的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尖锐的棱角，有些地方还挂着干涸的、暗绿色的黏液——那是酸液蜥蜴留下的痕迹。林子里很安静，听不到鸟叫，也听不到虫鸣，只有风穿过骨刺岩缝隙时发出的“呜呜”声，像鬼魂的哀嚎，让人心里发毛。
吉斯放慢了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柱照亮前方的路——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岩石缝隙，最深的能没过小腿，缝隙里黑漆漆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他想起资料里说的酸液蜥蜴，它们喜欢躲在岩缝里，等到猎物靠近时突然发动攻击，用嘴里喷射的酸液融化猎物的皮肤，再用锋利的爪子把猎物拖进岩缝里啃食。
“沙沙……”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左侧的岩缝里传来。吉斯立刻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身体贴在一块粗大的骨刺岩后面，握紧了砍刀。他的心脏狂跳起来，暗视觉的能力自动触发——淡蓝色的视野里，他能清晰地看到左侧那道半米宽的岩缝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一只酸液蜥蜴。
它的身体大约有两米长，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湿漉漉的黏液，在暗视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它的脑袋扁平，眼睛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没有眼睑，死死盯着吉斯的方向。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嘴——嘴角不断滴落着暗绿色的酸液，滴在地面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岩石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白色的烟雾。
吉斯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只酸液蜥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而且看起来异常凶猛。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盯着蜥蜴的动作，大脑飞速思考着对策——砍刀是金属的，酸液能轻易腐蚀金属，不能用砍刀直接挡酸液；蜥蜴的鳞片看起来很坚硬，普通的砍击可能破不开防御；岩缝狭窄，蜥蜴的活动范围有限，但自己的躲避空间也很小……
就在这时，那只酸液蜥蜴突然动了。它像一道绿色的闪电，从岩缝里窜了出来，嘴巴大张，朝着吉斯喷射出一股暗绿色的酸液。吉斯早有准备，猛地向右侧扑去，酸液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喷在他身后的骨刺岩上，“滋滋”声刺耳，岩石表面瞬间被腐蚀出一层泡沫，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岩芯。
“好险！”吉斯暗叫一声，还没等他爬起来，第二股酸液又喷了过来。这次他没有躲闪，而是朝着酸液蜥蜴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知道，一味躲闪只会被动挨打，只有靠近蜥蜴，让它无法喷射酸液，才有机会反击。
酸液蜥蜴显然没料到猎物会主动冲过来，愣了一下，想要再次喷射酸液，但已经来不及了——吉斯已经冲到了它的面前，举起砍刀，朝着它的脑袋砍去。“铛”的一声脆响，砍刀砍在蜥蜴的鳞片上，竟然被弹了回来，只在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鳞片这么硬？”吉斯心里一惊。酸液蜥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用尾巴朝着吉斯扫来。吉斯急忙弯腰躲避，尾巴擦着他的头顶飞过，重重地砸在旁边的骨刺岩上，岩石被砸出一道裂缝，碎石飞溅。
吉斯趁机绕到酸液蜥蜴的侧面，手里的砍刀再次挥出，这次他没有砍向鳞片坚硬的背部，而是朝着蜥蜴的腹部砍去——那里的鳞片比背部薄，应该是弱点。“噗嗤”一声，砍刀顺利地砍进了蜥蜴的腹部，暗绿色的血液混合着黏液喷溅出来，溅了吉斯一身。
酸液蜥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扭动起来，想要把吉斯甩出去。吉斯死死抓住砍刀的刀柄，任凭蜥蜴怎么扭动都不松手，砍刀在蜥蜴的腹部里不断搅动，扩大伤口。蜥蜴的动作越来越慢，喷射酸液的力度也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吉斯松开刀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暗绿色的蜥蜴血液和黏液沾满了他的粗布短衫，衣服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露出里面的皮肤。但奇怪的是，皮肤并没有被腐蚀的疼痛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流动。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皮肤比之前硬了不少，原本光滑的皮肤表面多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角质层，摸起来像皮革一样。他想起刚才酸液溅到肩膀上时，虽然衣服被腐蚀了，但皮肤却没有受伤。
一个模糊的念头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基因噬血——提取目标生理特性（皮肤硬化） 。
吉斯的眼睛亮了起来。皮肤硬化，这意味着他以后能更好地抵御物理攻击和化学腐蚀，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又多了一层生存保障。他走到酸液蜥蜴的尸体旁，用砍刀割下一块腹部的鳞片——鳞片很薄，但异常坚硬，边缘还带着轻微的腐蚀性。他把鳞片塞进布袋里，或许以后能用来制作简易的防护装备。
处理完蜥蜴尸体，吉斯靠在骨刺岩上休息。他掏出小半瓶水，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发霉的干粮。林子里的空气依旧弥漫着刺鼻的酸味，但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距离进入林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根据资料显示，铁棘骨刺林的纵深大约有五公里，穿过林地，就能到达圣山的半山腰，那里是选拔者聚集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起身继续前进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前方的骨刺岩后面传来。吉斯立刻握紧砍刀，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战锤世界里，除了野兽，人类往往比野兽更危险。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骨刺岩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和吉斯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的身高比吉斯略矮一些，身材消瘦，但看起来很结实。身上穿着一件同样破旧的粗布短衫，不过外面套着一件用兽皮缝制的背心，背心上还沾着不少血迹。他的手里握着一根两米长的木矛，矛尖被磨得很锋利，还沾着一些暗绿色的黏液——看起来也是刚和酸液蜥蜴战斗过。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从额头延伸到脸颊，眼神很亮，带着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友善。
“你是谁？”吉斯没有放下砍刀，沉声问道。
“我叫利奥，来自巴尔南部的一个聚落。”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你的样子，也是去圣山参加选拔的吧？”
吉斯愣了一下。选拔？他想起手机里提到的圣血天使选拔——每年，巴尔的各个聚落都会选出年轻力壮的人，前往圣山参加选拔，通过选拔的人有机会成为圣血天使的学徒，甚至植入基因种子，成为真正的星际战士。他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是巴尔的孤儿，或许原本就是要去参加选拔的？
“我叫吉斯，是个孤儿。”吉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放下了砍刀，但依旧保持着警惕——在这个世界里，轻易相信别人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利奥看出了吉斯的警惕，没有在意，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我昨天烤的沙鼠肉干，还剩一点，你要不要吃？看你的干粮，好像快吃完了。”
吉斯看向利奥手里的肉干——油纸包着的肉干呈深褐色，散发着淡淡的肉香，比他手里发霉的干粮强多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肉干：“谢谢。”
“不用谢。”利奥笑了笑，“在这鬼地方，一个人走太危险了。刚才我看到你和酸液蜥蜴战斗，很厉害。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穿过这片林子，到了圣山半山腰，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选拔者，人多一点，也安全一些。”
吉斯心里盘算了一下。利奥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刚才他能独自杀死酸液蜥蜴，说明有一定的战斗力。结伴同行确实能增加安全系数，而且还能从利奥那里了解更多关于选拔的信息。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走。”
利奥见吉斯同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走到吉斯身边，指了指前方的林地：“前面的骨刺岩更密集，还有可能遇到多只酸液蜥蜴一起出没。我们得小心一点，最好走在中间的通道里，那里视野好，遇到危险也能及时躲避。”
吉斯点了点头，跟着利奥朝着林地深处走去。两人并肩而行，利奥很健谈，一路上给吉斯讲了很多关于巴尔的事情——他所在的聚落位于巴尔南部的绿洲附近，靠种植沙麦和狩猎为生，但最近几年，混沌信徒越来越多，经常袭击聚落，抢走粮食和人口，他这次参加选拔，就是想成为圣血天使，回来保护自己的聚落。
吉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些关于选拔的问题。利奥告诉他，选拔分为初选和复选，初选在圣山半山腰进行，主要是测试体能和战斗能力，通过初选的人会被带到圣翼要塞，进行更严格的训练和基因筛选，只有基因和圣血天使匹配度高的人，才有机会植入基因种子，成为学徒。
“基因匹配度很重要。”利奥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去年，我们聚落有三个年轻人去参加选拔，初选都过了，但基因匹配度都低于50%，最后都被淘汰了，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听说有些匹配度特别低的，甚至会在筛选过程中直接死掉。”
吉斯的心里一沉。基因匹配度，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他是穿越者，身体虽然是巴尔人的，但灵魂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基因匹配度会不会有问题？如果匹配度不够，他是不是就没有机会成为圣血天使，甚至会死在筛选过程中？
“别担心。”利奥看出了吉斯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一个人杀死掠夺者，还能杀死酸液蜥蜴，说明你的身体素质很好。身体素质好的人，基因匹配度通常不会太低。而且，就算这次不行，下次还可以再来。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吉斯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利奥，突然觉得，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里，能遇到这样一个友善的同伴，也是一种幸运。
两人继续朝着林地深处走去。阳光透过骨刺岩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穿过骨刺岩，发出“呜呜”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酸液腐蚀岩石的“滋滋”声。但这一次，吉斯不再感到孤独和恐惧——身边有了同伴，手里有了武器，身上有了新的能力，他对接下来的旅程，多了一份信心。
“前面就是林地的边缘了。”利奥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你看，那里能看到圣山的影子了。”
吉斯顺着利奥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骨刺岩逐渐变得稀疏，透过缝隙，能看到远处一座巍峨的山峰——那就是圣山，圣血天使的圣地。山峰的颜色是暗红色的，像用鲜血染过一样，山顶被一层淡淡的云雾笼罩，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雕像轮廓。
“终于快到了。”吉斯松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阵“滋滋”声从右侧的岩缝里传来，比之前遇到的酸液蜥蜴的声音更大，更密集。利奥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是多只酸液蜥蜴！我们快躲起来！”
吉斯和利奥立刻躲到一块粗大的骨刺岩后面，屏住呼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暗视觉的视野里，他们看到三道绿色的身影从岩缝里窜了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移动——是三只酸液蜥蜴，比刚才遇到的那只要小一些，但数量更多，更危险。
吉斯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利奥也举起了木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铁棘骨刺林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但这一次，吉斯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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