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赵珩主力的突然出现,让黑水河谷的战场形势瞬间逆转。“金蝉”部队在丢下数十具尸体后,迅速消失在祁连山复杂的沟壑之中,行动干脆利落,显然是早有预案。
两军会合,却无多少喜悦之情。赵珩脸色沉凝,详细询问了林惊雪遭遇伏击的经过。
“统一服饰,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绝非普通匪类或北戎残兵。”林惊雪总结道,并将那枚玄铁令牌递给赵珩,“他们打的是‘金蝉’旗号。那个头领,右手也戴着皮套。”
赵珩摩挲着令牌上冰冷的蝉纹,眉头紧锁:“‘金蝉’……与‘鹞鹰’必是同一组织。他们在此设伏,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你来的。”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我接到的那份关于你部遇袭的紧急军情,是凉州留守的韩明副将,通过我们约定的最快渠道送出的。”
林惊雪眼神一凛:“韩明?消息来源可靠吗?”
“信使持有韩明的亲笔手令和印信,确认无误。”赵珩道,“韩明在信中说,是接到了前方游骑的回报。但据我方才询问前锋将领,他们并未派出那样装扮的游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消息是假的,但传递渠道和印信却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通讯体系可能已经被渗透,或者……凉州内部,仍有“金蝉”的内应,而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到韩明这个层级!
“必须立刻通知杨老将军,彻查凉州!”林惊雪断然道。
赵珩点头:“我已派人八百里加急返回凉州。但眼下,我们需决定下一步行动。”他看向西方,“‘金蝉’在此阻击,说明我们西进的方向,触碰到了他们的要害。但也可能是个诱饵,想将我们主力拖在山区。”
短暂的商议后,赵珩与林惊雪定下了新的策略。
主力大军不再急于沿官道西进,而是以黑水河谷为基点,做出大规模搜山清剿的态势,摆出一副不肃清侧翼绝不罢休的姿态,以此迷惑和牵制可能的敌人。
而林惊雪,则率领一支更加精干、人数仅五百的“惊凰营”精锐,脱离大队,利用其超强的山地行军和隐蔽能力,继续向西,沿着“金蝉”部队撤退的痕迹,进行追踪和侦查。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清扫残敌,而是直指“金蝉”巢穴,查明真相。
这是一步险棋。五百人深入敌后,随时可能被吞没。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最有效的方法。
“带上这个。”赵珩将一支特制的响箭交给林惊雪,“若遇无法应对之危,发射此箭,百里之内,我必率军来援。”
林惊雪接过响箭,没有多言,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夜,五百“惊凰营”精锐,在林惊雪的带领下,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水河谷大营,沿着“金蝉”留下的细微痕迹,向西潜行。
追踪并非易事。“金蝉”的人显然极其擅长山地行动,刻意抹去了大部分痕迹。但林惊雪和她麾下的“惊凰营”,本就是此道高手。折断的草茎、不经意留下的半个脚印、岩石上轻微的刮擦……都成了指引方向的路标。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可能的眼线,专走险峻小道。两日后,进入了一条更加荒僻、地图上仅有粗略标注的无名深谷。
谷中植被茂密,怪石嶙峋,气氛阴森。根据痕迹判断,“金蝉”部队正是进入了这条山谷。
“将军,前方发现一个废弃的矿洞入口,痕迹很新,有人近期频繁出入。”斥候回报。
矿洞?林惊雪心中一动。河西地区自古多有矿藏,前朝乃至更早时期留下了许多废弃的矿坑,地形复杂,正是隐匿行踪、建立秘密据点的理想场所。
她亲自上前查看。矿洞入口隐蔽在半人高的灌木后,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洞口有人工修葺的痕迹,地面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脚印和车辙印,甚至还有几粒未曾完全打扫干净的……稻谷?
河西不产稻,这稻谷来自何处?
“留下五十人守住谷口,设置警戒。其余人,随我进去查探。记住,以侦查为主,非必要不得接战。”林惊雪下令。直觉告诉她,这个矿洞,很可能就是“金蝉”的一个重要据点。
矿洞内部幽深黑暗,潮湿阴冷,只有水滴落的单调声响。通道起初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但越往里走,越是开阔,显然是经过人为拓宽和加固。
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和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显示这里的历史可能远比想象的久远。
前行约一里,前方出现了岔路。林惊雪仔细观察地面,发现左侧通道的脚印和车辙印更为清晰密集。
她打了个手势,队伍悄无声息地转向左侧通道。
又前行数百步,前方隐隐传来了微弱的光亮和人声!众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洞壁,缓缓靠近。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空间,穹顶高悬,钟乳石倒垂,四周点着数十盏长明油灯,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
而洞内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惊凰营”将士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溶洞的一侧,整齐地堆放着大量的兵甲、弓弩,看制式,竟与宋军装备有七八分相似,却又有些细微差别!另一侧,则是堆积如山的粮袋,其中一些麻袋破损,露出的正是他们在洞口发现的同类稻谷!
更令人震惊的是,溶洞中央,数十名工匠模样的人正在忙碌,他们不是在打造兵器,而是在……雕刻印章、临摹字迹、甚至仿制朝廷的公文格式!这里,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造假工坊和秘密军械库!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溶洞另一侧传来!几名巡逻的“金蝉”守卫发现了他们!
“撤!”林惊雪当机立断。此地敌情不明,空间开阔,不利于隐蔽作战。
然而,已经晚了!刺耳的警钟声在溶洞内回荡!更多的“金蝉”武士从各个通道口涌出,手持兵刃,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发信号!通知燕王!”林惊雪对身边亲兵低喝,同时拔出军刺,眼神冰冷地看着围上来的敌人,“‘惊凰营’!准备战斗!”
那名亲兵毫不犹豫地掏出响箭,对准洞口方向拉动引信!
“咻——嘭!”
一道赤红色的火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穿透矿洞的阻碍,在深谷的夜空中炸开一团醒目的红色烟云!
信号发出了,但援军到来需要时间。而他们这五百人,已然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这个神秘的“金蝉”组织,其规模和野心,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预估!
地宫深处,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恶战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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