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离京,沿官道向西疾行。赵珩与林惊雪并辔而行,身后是绵延数里的旌旗与钢铁洪流。离了汴京那片是非之地,空气中似乎都多了几分凛冽的自由。然而,这份畅快并未持续多久。
行军第三日,刚出京畿范围,进入第一个补给州府——河阳府地界。按制,此地应提供大军三日粮草补充。然而,当辎重官持兵部文书前往接洽时,却带回了令人愕然的消息。
“王爷,侯爷!”辎重官脸色难看,跪地禀报:“河阳府尹称……称府库空虚,漕运未至,只能筹措到计划三成的粮草,且多为陈米,草料亦不足数!”
赵珩眉头瞬间锁紧:“三成?漕运未至?本王离京前,亲眼看过户部调拨文书,河阳府库应有足额存粮!”
林惊雪眼神微冷,看向赵珩:“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顺利抵达河西。断不了帅位,便要在路上给我们使绊子。”
这绝非简单的推诿懈怠。河阳府乃漕运枢纽,素来富庶,府库空虚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这分明是收到了某种暗示或指令,刻意刁难,拖延大军行程。若每个途经州府都如此,不等抵达凉州,军心士气便要垮了。
“我去看看。”林惊雪调转马头,带着一队亲卫,直奔河阳府衙。
河阳府衙内,府尹王大人正悠闲地品着茶,听闻靖北侯亲至,这才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冠出迎。
“下官不知侯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王大人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敷衍,“军粮之事,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府库确实……”
林惊雪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他:“王大人,本侯没空听你诉苦。我只问你,按《大宋军律》,战时贻误军机,克扣军需,该当何罪?”
王大人脸色微变,强笑道:“侯爷言重了,下官岂敢克扣?实在是……”
“带上来!”林惊雪根本不听他辩解,直接下令。
几名亲卫押着一个面如土色的仓曹参军上来,同时抬上几袋打开的米粮,里面赫然是发霉的米粒和掺入的沙石。
“这是从你府库‘仅有的’存粮中随机取出的。”林惊雪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王大人,你是要本侯现在就以贻误军机、以次充好之罪,将你就地拿下,押送京师?还是立刻开仓,按数拨付足额、合格的粮草?”
她上前一步,逼近王大人,杀气凛然:“你背后之人或许能保你日后前程,但本侯的剑,现在就能斩了你!你信不信?”
王大人被她身上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额头冷汗涔涔。他原以为对方一个女流,总会讲究些官场体面,没想到竟是如此蛮横不讲理,直接掀桌子!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王大人彻底慌了,“下官……下官立刻去办!立刻开仓!定拨付足额新粮!”他毫不怀疑,自己再敢推诿一句,这位煞神真的会当场砍了他。
粮草问题暂时解决,大军得以继续前行。但林惊雪心中警惕更甚。河阳府只是第一道关卡,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明枪暗箭。
是夜,大军在野外扎营。中军大帐内,赵珩与林惊雪对着地图研判进军路线。
“按此速度,至少还需二十日方能抵达凉州外围。凉州……不知能否撑到那时。”赵珩语气沉重。
“必须更快。”林惊雪指尖划过地图,“走官道太慢,且易被掣肘。我建议,明日开始,分兵两路。你率主力依旧沿官道吸引注意,保持压力。我带‘惊凰营’及五千精锐骑兵,轻装简从,抄小路,直插凉州!”
“太危险!”赵珩断然拒绝,“小路崎岖,补给困难,若遇伏击……”
“留在官道更危险!”林惊雪反驳,“钝刀子割肉,等我们赶到,凉州早成废墟!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
“有刺客!”林惊雪反应快如闪电,猛地将赵珩推向一旁,自己同时侧身!
“嗤!嗤!”两声细微的破空声,两支淬毒的弩箭穿透帐篷,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身体钉入地面!
“保护王爷!”帐外亲卫的怒吼声和兵刃交击声瞬间响起!
林惊雪眼神一寒,抓起放在一旁的军刺,身影如鬼魅般掠出帐篷。只见夜色中,数道黑影正与亲卫缠斗,这些刺客身手极高,招式狠辣,全然不似普通江湖人士。
一名刺客见到林惊雪,眼中凶光一闪,舍了对手,直扑而来!刀光如匹练,带着凄厉的风声!
林惊雪不闪不避,军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开长刀,顺势向前一递!
“噗!”军刺毫无阻碍地刺入刺客咽喉。那刺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得很快,来袭的七名刺客全部被杀,但亲卫也付出了三死五伤的代价。
“清理现场,检查尸体!”林惊雪声音冰冷。她蹲下身,扯开一名刺客的衣襟,在其肩胛骨位置,发现了一个模糊的、类似飞鸟的青色纹身。
“不是北戎的人。”赵珩走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那纹身,“这像是……某个蓄养死士的世家或者组织的标记。”
林惊雪站起身,擦去军刺上的血迹,望着漆黑的原野,眼神锐利如鹰。“看来,有人不想我们任何一人抵达凉州。这西路,我是非走不可了。”
经历了夜袭,营地的气氛更加肃杀。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查不到来源。”沈墨汇报,“尸体上除了那个纹身,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武器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
赵珩沉默片刻,看向林惊雪:“你确定要分兵?”
“确定。”林惊雪语气斩钉截铁,“对方越是阻挠,越是证明我们快速驰援的必要性。他们在怕!怕我们赶到凉州,怕我们扭转战局!官道目标太大,步步维艰。小路虽险,却出人意料。‘惊凰营’擅长山地林地作战,轻骑突进,我有把握。”
她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细线:“从这里穿插过去,能节省至少七日路程。只要我能先一步抵达凉州外围,哪怕不能立刻解围,也能牵制北戎兵力,稳定守军之心,为你主力抵达争取时间!”
赵珩深知她说的是最佳策略,只是……他将一枚玄铁令牌塞入林惊雪手中:“这是我的亲王令符,必要时,可凭此节制沿途州府零散兵马。一切……小心。”
林惊雪握紧令符,点了点头:“你也保重。官道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黎明将至,营地中开始忙碌。林惊雪点齐了“惊凰营”旧部以及五千最精锐的骑兵,人人只带十日干粮,轻甲简从。
她没有多余的告别,翻身上马,看向整装待发的将士,声音清越穿透晨雾:“此去,山高路远,前有强敌,后无退路!诸君可惧?”
“愿随将军,万死不辞!”低沉而坚定的回应如山峦回应。
林惊雪拔剑前指:“出发!”
蹄声如雷,这支脱离了主力的孤军,如同锋锐的箭簇,脱离官道,一头扎进了茫茫群山与未知的险途之中。
赵珩立于高坡,望着那抹猩红斗篷消失在视线尽头,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正式开始。凉州之围,朝堂暗箭,通敌黑手……所有的谜团与危机,都将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等待着她,也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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