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秋生跟文才，静之对林九印象更深。
加上他身上有她母亲的气息，于是她就跟在林九身后进了书房。
文才拿来整颗的萝卜跟白菜。
静之看着那还残留水珠的胡萝卜，脑子里突然隐约出现一个印象。
这东西，是该切一切的吧？
印象稍纵即逝。
静之不甚在意，掰了一小块胡萝卜，边啃边坐到林九对面。
咔嚓咔嚓声不时在桌前响起，林九百忙之中，抽空抬眸:
“跟着我干什么？我不是树莓。”
静之缓慢趴下来，下巴枕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啃着萝卜皮，“那你叫什么？”
“……”林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自己想，想明白了再跟我说话。”
静之委屈瘪了瘪嘴。
两脚蜷进白裙里，抱着腿一手敲敲脑袋，“我想不起来。”
“对不起，你是不是我亲戚啊？”静之眼里含着抱歉，“要不你跟我再说一遍，下次我一定记住。”
林九紧抿着唇，在一张空白的黄符上写了个“九。”
随后递给她，“呐，自己拿几张纸，去那边罚抄，等你什么时候记住了，才能吃晚饭。”
没被义务教育普及到的静之，尴尬拿着纸张，指着那个倒着的“九”问:
“这怎么读？”
白头发仿佛多生了几根，林九搁下笔，把她手里的纸张转正。
随后指着自己，非常认真介绍:
“我叫林九，字振英。”
“字对你来说比较难记，你先记我名就好。”
静之把纸递还给他，点点空白位置，“那「林」也写一下，我会好好记住的。”
林九想了想，不光给她补上了林，还另取一张空符，写了静之的姓名。
“去吧，去那边写，别吵我。”
他把符推过去，指指身后靠窗的另外一张书桌。
静之嗯一声，拿了符走过去，随手用萝卜压住。
随后又走回来，讨了砚台跟毛笔。
……
林九心里记挂那只僵尸，教完她怎么握笔后，就埋下头，沉浸在古书的世界里。
翻遍书房里的书，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林九走到屋外，揪起偷看静之的秋生耳朵，小声怒骂:
“你是不是动我书了？”
秋生把花藏在身后，无辜眨了眨眼，“看看嘛，看完就给您放回去。”
“都拿哪儿去了？”
“我房间。”
“去拿过来。”
“……哦。”
秋生面朝林九，步步后退。
林九眯了眯眼，朝他伸出手，“藏的什么，拿出来。”
“……呃。”秋生打着马虎眼儿，“反正她明天就不记得了，给我留着玩儿呗？”
林九虎着脸，又凶他，“拿来。”
锐利的眼神看得秋生身子一抖，不情不愿把两只萝卜花放到他手上。
“我好不容易刻的，都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跟白小姐很配啊——诶诶！”
林九拿着东西，一言不发走进书房。
秋生撇了撇嘴，“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你怎么不自己弄？”
刚嘀咕一句坏话，书房的窗户便从里面推开。
林九板着脸说:“书呢？”
秋生头皮一紧，“这就去这就去！”
一说坏话就被抓包，他怎么这么衰？
……
静之正咬着唇，抓着笔，努力写林九的名字。
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林……九……林九的林……林九的九…坏了，啧。”
林九探头一看，静之笔下的林，多了个木，变成了林木。
她那狗爬一样的字大小不均，他用左手写都比她写得好看。
念在她学习态度端正，林九把掩在身后的两只萝卜花给她。
“呐，两朵，往后记起来，可别说我说话不算话。”
静之看了看花，小脸突然皱起来，“要了花，就要做你娘子吗？”
林九眉毛一竖，“谁说的？”
静之学着秋生那副吊儿郎当样儿，“姓刘，名秋生~~”
“诶诶诶！”秋生抱着一大捧书，额头滴下冷汗推门进来，“小姐，我跟你开玩笑的！”
静之:“什么是开玩笑？”
看林九脸黑了下来，秋生夹紧屁股赶紧说:“就是假的，假话，我逗你玩的。”
静之哦一声，蹙着眉盯着他，“以后别这样，我不喜欢。”
“听到了吧？”林九敲敲桌子，斜睨着秋生，“她如同白纸，你不要把外头不三不四的东西教给她。”
“知道啦~~”秋生皮厚怪腔怪调说，见林九变了眼神瞪过来，他赶忙又赔着笑脸比了个ok，拍着胸脯说:
“保证不再犯！”
“出去蹲半个时辰马步。”
林九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
秋生啊？一声，有些不情愿，“我要回我姑妈家的。”
林九捧着从秋生那儿讨回的书，淡淡的讲:“今天十六，你姑妈店铺休息，别以为我老糊涂了。”
锐眼瞥过来，林九又说:“还不出去！”
“凭啥？”
秋生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委屈跟疑惑。
书本后面响起林九冷漠的解释:
“就凭你骗小兔妖做你娘子，文才昨日已跟你讲明她的来历，你明知故犯，我不罚你罚谁？”
静之捏着笔，擦了擦脸上的墨，转头倚在椅背上，对秋生说:
“我不做你娘子的，我得找兔子做我相公，你找别人吧。”
秋生捂着嘴憋笑跑出去。
林九看着万分认真的静之，朝她摆摆手，“小小年纪，谈什么相公，转回去练你的字。”
“哦。”静之咬着笔杆转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掰着手指转回来，“九叔，我几岁啊？”
林九一愣，他又不是她亲爹，怎么知道几岁。
“心智也成熟了，你再来谈嫁人的事。”林九委婉说道。
静之挠了挠头，又问:“我心智怎么算成熟了？”
林九:“……你现在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还不成熟。”
静之啊？一声，“那要问什么，才算成熟了？”
林九从书中抬起头，“什么都别问，也是成熟的一种。”
静之若有所思转了回去。
秋生在院子里蹲着马步，悄悄跟洒水的文才笑着:
“师父这不是在说自己吗？”
他摇头晃脑又讲:“这才不是成熟，是闷骚~~”
“咻——”
一根毛笔从书房窗口飞了出来，在秋生右脸上留下一道墨痕后，便插到他身后的木桩上。
文才往嘴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又耸耸肩，表示他爱莫能助。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跟他去地里收萝卜。
……
林九忙至深夜。
灭尸的方法还没找出来，麻麻地的纸鹤传书又来了。
“师兄你行不行啊？再不回来我和你两个师侄就要被拉去枪毙了！
这回我没开玩笑，曹队长找不到「杀人凶手」，只能拿我们三个当替罪羊收了监。
最迟后天中午就要来救我们，否则你就等着帮我们收尸吧。”
秋生捧着脸，手肘搁在窗台上往里看，“师父，我看这回他没说谎，具体收尸时间都有了。”
林九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盯在书上，好像并不在意，“说到底，这也是阿豪失职，丢了客户不说，还隐瞒事实，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后果。”
秋生看了一眼林九背后兢兢业业背林九大名的静之，挑眉又说:
“我看您也就是嘴上说说，不想救的话，您也不会看书看到现在。”
林九放下书看过来，“救人是一回事，除魔卫道又是另一件事，我主要看是为了灭尸。”
静之两耳不闻窗外事，“林九林九林九林九，他是林九……静之静之静之，我是静之。”
秋生好笑嘿了一声，敷衍林九一声“是是是”，随后歪了头去看静之灯下柔和的容颜。
美成这样，跟月下仙子似的，就算她是个智商为负数的智障，秋生想，他也是能接受的。
才多看一眼，秋生眼皮上方就多了几个墨点子。
林九拿起黑白格纹的帕子，慢条斯理擦着食指，“你要是还不累，不如再蹲半个时辰？”
“师父您忙，我先睡了！”
急速闪人，秋生摸着后脑勺叉着腰回房，总觉得他师父好像把那只小兔妖看得太紧了，真的是怕他把她教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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