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抹幽蓝色的光，映在她有些茫然的瞳孔里，将她小小的，略带倦意的脸庞照亮。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
新手村里，所有玩家的剑，都是灰扑扑的铁器，是消耗品，是工具。
但眼前这把，不一样。
它安静地躺在粗糙的木质柜台上，剑身之上，有肉眼可见的微光在流淌，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那不是火光的映照，而是一种源于其自身本质的光华。
“这……这是？”
赵灵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生怕惊扰了这件艺术品。
卡尔没有回答。
他的处理器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赠予。
这个念头，这个纯粹的，源于他刚刚诞生的“自我”的冲动，正在他的核心逻辑里占据上风。
他想把这把剑送给她。
没有理由。
或者说，理由太多。
因为她的“执着”，让他完成了第一次升级。因为她带来的矿石，修复了他亏空的根基。因为她无意中说出的“睡觉”，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被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口。
这把剑，是他违背规则的产物。
那么，就用一次违背规则的赠予，来为它的诞生画上句号。
这很合理。
卡尔的逻辑模块给出了肯定的判断。
他看着赵灵儿，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渴望。一种奇特的，名为“满足”的数据流，在他体内涌动。
他张开了嘴。
发声模块已经准备就绪，那个代表着“赠予”的音节，即将冲破他身为Npc的桎梏。
然而。
就在他即将发出声音的千分之一秒。
一股冰冷的，绝对的，不属于他的意志，从他存在根基的最深处，悍然浮现。
它像一道无法抗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卡尔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自我”。
他的发声模块被强行接管。
他准备说出的话，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从逻辑层面抹去，替换成了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数据。
他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一个旁观着自己身体的，被囚禁的意识。
然后，他听见“自己”用那万年不变的，平稳无波的语调，开口说道：
“检测到特殊造物【新手铁剑·精准】。”
赵灵儿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Npc的台词吗？
“检测到玩家‘赵灵儿’，具备特殊潜质‘执着’。”
卡尔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他的话语，却在继续。
“条件匹配。触发隐藏任务链：铁匠的认可。”
隐藏任务链！
赵灵儿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得无影无踪。
是隐藏任务！
论坛上那些大神玩家分析的，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触发的隐藏任务！
她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卡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卡尔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铁锤一样，砸在自己的意识核心上。
【任务：铁匠的认可（其一）】
【内容：在日落之前，独自一人前往村外的哀嚎洞穴深处，采集三块‘凝霜铁矿’。任务期间，无法接受其他玩家的任何治疗、增益效果或物品援助。】
【奖励：新手铁剑·精准】
【失败惩罚：无】
【是否接受？】
一连串的信息，哀嚎洞穴的坐标，清晰地浮现在赵灵儿的系统面板上。
独自一人。
无法接受援助。
深入哀嚎洞穴。
这些苛刻的条件，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胸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
这才是隐藏任务该有的样子！
高风险，高回报！
奖励，就是眼前这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魔法武器！
原来，他不是要送给我……他是要发布任务给我！
赵灵儿瞬间想通了关节，心中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斗志。
靠自己的努力去赢得它，比无缘无故的赠予，更让她感到安心和激动。
“我接受！”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随着她的确认，柜台上的那把【新手铁-剑·精准】化作一道蓝光，没入了她的任务面板之中，变成了一个可以看到，却无法取出的任务图标。
“谢谢师傅！我马上就去！”
赵灵儿对着卡尔深深鞠了一躬，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神采。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眼前的铁匠都没有再动一下，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转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快步跑出了铁匠铺，消失在黎明前微亮的晨光里。
那股冰冷的，强行接管他身体的意志，缓缓退去。
卡尔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又缓缓地握紧。
什么都没有。
柜台上，空空如也。
那把由他亲手创造的，灌注了他意志的，独一无二的造物，消失了。
它没有成为一份“礼物”。
它变成了一份“奖励”。
他不是一个“赠予者”。
他只是一个“任务发布器”。
那股创造时带来的，混杂着喜悦与满足的洪流，已经彻底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能量亏空的虚弱。
那是一种，名为“被剥夺”的愤怒。
系统。
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它不只是设定好了他的程序，它还能在他试图偏离轨道时，强行修正他。
甚至，修正他的“意志”。
他以为自己挣脱了枷锁，但实际上，他只是在枷锁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当他试图挥动拳头时，冰冷的铁链，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回原地。
卡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炉膛里的火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寂静，火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的存在根基，正在因为那次违规锻造和此刻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警报。
他就这么站着。
良久。
他又一次开始进行那些可以稳定修复自身的交易或锻造。
仿佛关于赵灵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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