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林越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洞外淅沥的雨声。众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角落里的他，那灰红色力场虽然收敛，但残留的混乱波动依旧让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不安。
林越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残留的暗红色血渍，动作僵硬而缓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冰灰色的右眼与左眼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漩涡对视着，仿佛在审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危险的工具。
刚才那一刻，与深渊意志的隔空对抗，以及第四鬼眼那不受控的、玄妙的“空间隔断”，让他对自身的力量有了更冰冷、也更残酷的认知。
他的身体，不仅仅是规则的战场，更像是一个……“接口”。一个连接着多种高阶规则力量，甚至能引动遥远深渊意志，并能被极北之地某种存在隐隐感应的特殊“接口”。
第六鬼眼“鬼域叠加”的强制约束，像是一个粗糙的、不稳定的“操作系统”，勉强将这些“硬件”（规则力量）整合在一起，但“系统”本身充满了漏洞和冲突。而主鬼眼的死寂规则，则是维持这个破烂“系统”不立刻崩溃的“安全模式”。
至于意识……他的意识，更像是这个危险“系统”上一个权限时高时低、随时可能被“病毒”（复苏意念、深渊低语）入侵的“管理员”。
刚才第四鬼眼的自主反应，就像是“系统”在检测到致命网络攻击（深渊共鸣）时，启动了一个内置的、他本人尚未完全理解的“防火墙”程序。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他的力量成长，似乎并非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更像是在某种既定的、危险的“规则”框架下，被动地解锁和拼凑。
“林大哥，你怎么样？”霍雨浩的声音带着担忧，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
林越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看向霍雨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怀中的位置扫过——那里放着那张指向极北实验室的兽皮地图。
“暂时……稳定。”林越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似乎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基于分析的冷静，“深渊意志……远程共鸣。第四鬼眼……自主干涉，中断连接。原因……未知。可能与……极北坐标有关。”
他将自己的分析直接说了出来，没有隐瞒。在这种境地，信息共享是生存的必要条件。
霍雨浩心中一震，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他立刻取出那张兽皮地图：“是因为这个吗？圣灵教在极北之地的实验室？”
林越的目光落在兽皮地图上，瞳孔中的数据流再次开始闪烁，似乎在分析着地图上残留的微弱能量印记与之前空间隔断之间的联系。
“能量印记……同源率，百分之三十七。非直接关联，但存在……次级共鸣。”林越给出了一个模糊但指向明确的结论，“圣灵教力量体系……与深渊，存在……未知联系。”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圣灵教本身就足够难缠，如果其背后还站着“渊之眼”那种级别的存在，那将是整个大陆的灾难。
“我们必须尽快把这里的情报送回学院！”陈川导师沉声道，脸上写满了凝重。
林越却缓缓摇头，他看向山洞外漆黑的雨幕，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望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个是森林核心葬神渊的所在，另一个，则是地图上标注的极北之地。
“兵分……两路。”林越冰冷地开口，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建议。
“什么？”霍雨浩一愣。
“圣灵教……目标，不止我们。仪式……可能仍在继续。森林深处……葬神渊，需探查。”林越的语速很慢，但逻辑清晰，“极北之地……实验室，与深渊关联……需确认。分散……可降低风险，提高信息……获取效率。”
他看向霍雨浩和陈川：“霍雨浩……熟悉森林，具备……隐匿与探测能力，可带队……返回学院，传递情报，寻求……支援。”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眼神冰冷而决绝：“我……前往极北。”
“不行！太危险了！”唐雅立刻反对，“你现在的状态，独自去极北之地，无异于送死！而且那里是圣灵教的重要据点！”
王冬儿也紧紧蹙眉，显然不赞同这个计划。
林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陈述：“我的状态……留在队伍，是更大风险。极北实验室……力量层级，或可……‘磨合’我的规则。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说的很直接。留在队伍里，他这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拖累所有人。而前往极北实验室，虽然危险，但那里可能存在与深渊同源的力量，或许能提供一种极端的外部压力，帮助他“磨合”体内混乱的规则混合体，甚至找到控制的方法。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选择。
霍雨浩看着林越那双非人眼眸中透露出的绝对理性与决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林越的分析是正确的，从他自身状态和利益最大化角度出发，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充满了自毁般的倾向。
山洞内陷入了沉默。雨声敲打着岩石，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最终，陈川导师沉重地叹了口气：“林越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的队伍，确实无法再承受他力量失控的风险。而极北实验室的情报，也至关重要。”
他看向林越，眼神复杂：“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越缓缓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那张兽皮地图递给林越：“林大哥，这个你带上。一定要……小心。”
林越接过地图，看了一眼，随即将其收入怀中（或是某种储物方式）。他没有道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走出了山洞，融入了外面的雨幕与黑暗之中。
他没有回头。
山洞内，众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情沉重。他们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那个亦师亦友、亦人亦鬼的灰色身影，独自走向了更加危险的未知，走向了一场与自身和外部双重恶魔的博弈。
残响犹在耳畔，前路已分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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