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学得认真,小脸上满是专注,跟着树枝的轨迹挥动手腕。
李莲花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微暖,师父的剑法,总算是有了传人。
至于自己的相夷太剑,招式太过张扬,如今的忘尘还学不来,且看日后缘分吧。
身法上,李莲花教了他婆娑步。
这套步法灵动诡谲,当年他练时也费了不少功夫,本没指望忘尘能很快学会,可没想到……
“哎哟!”
忘尘又一次绊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木剑脱手飞到一边。
他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小脸皱成一团,膝盖上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血珠。
李莲花扶额,看得直摇头。
这孩子学剑时还算利落,怎么一踏婆娑步,就跟脚底下拌了蒜似的?
每天不是磕到膝盖,就是蹭破胳膊,白皙的小胳膊上新旧伤痕叠在一起,冬天虽不易溃烂,可看着也让人心疼。
“要不……先歇歇?”李莲花忍不住劝道。
忘尘却摇了摇头,捡起木剑,咬着牙重新站好:“哥哥,我能行。”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李莲花的步法,结果没走两步,又“啪”地摔在地上。
李莲花看着他反复摔倒、爬起,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隐约猜到,或许是忘尘体内的金针影响了气血运行,才导致身体失衡。
“要不要……试试把金针取出来?”他试探着问。
忘尘的动作猛地一顿,小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不……不取。”
他不知道金针取出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忘了哥哥,会不会变成柳乘风说的那个“药人”,他怕。
李莲花见他抵触,便不再强求,只是看着他又一次摔得鼻青脸肿,心里又气又急。
他甚至都能想到,若是将来有人知道,当年叱咤江湖的婆娑步,被自己教成了“摔跤步”,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可看着忘尘摔倒后,总是抿着嘴爬起来,眼里的倔强从未熄灭,李莲花又慢慢释然了。
这孩子虽学的慢了些,却从未说过“不练了”三个字,就凭这份韧劲,总有一天能踏稳每一步。
马车继续南行,窗外的景色渐渐染上绿意,寒风也柔和了些。
忘尘依旧每天磕磕绊绊地练着婆娑步,李莲花则一边给人看病,一边留意着江湖上的风吹草动。
他知道,隐宗的灭门案恐怕会让江湖掀起风雨。
殊不知这风雨直冲他与忘尘,而他们不知,他们早已被卷入这旋涡之中,想躲,怕是躲不掉了。
只是此刻,看着车厢里捧着木剑、认真琢磨步法的小小身影,李莲花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笃定。
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他是得护着点这孩子,毕竟也算半个徒弟了不是。
就像当年,师父护着他一样。
凛冬已至,寒风卷着碎雪在街巷里打着旋,年节的气息却像灶上蒸腾的热气,一点点漫进镇子的角角落落。
李莲花赶着马车在石板路上碾过薄冰,听着车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心里暗道还是慢了些。
原想赶在除夕前到更靠南的州府,如今看来,只能在这处临近南方的镇子落脚过年了。
镇子不算大,却因年关将近而格外热闹。
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挂上了红灯笼,集市里挤满了置办年货的百姓,吆喝声、欢笑声混着炸糖糕的甜香,驱散了不少寒意。
李莲花收了诊摊,将药箱往马车上一放,回头便看到忘尘背着自己的药箱,正踮脚望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摊子,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走。”李莲花伸手拉住他的小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便把他的手往自己袖口里塞了塞,“咱们也去置办些年货。”
忘尘被他拉着往前走,小碎步踩着雪地里的脚印,好奇地问:“哥哥,我们要去买什么啊?”
李莲花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笑了笑:“买过年用的——春联、福字,还要给你买串糖葫芦。”
忘尘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还要买那个糖人!上次在市集上看到的,捏成老虎样子的!”
“好,都买。”李莲花无奈又纵容地应着,拉着他挤进熙攘的人群。
集市上的年货琳琅满目,红纸上写的“福”字透着喜庆。
摊主见李莲花带着个孩子,热情地招呼:“先生买副春联吧?我这‘春和景明’‘福满人间’,保准来年顺顺当当!”
李莲花挑了幅字迹温润的,又选了几张福字,想着回去贴在莲花楼的门窗上,也算添些年味儿。
忘尘则被旁边卖烟花爆竹的摊子吸引了,指着一串挂得像小灯笼似的鞭炮,小声问:“哥哥,我们能买这个吗?”
李莲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鞭炮引线短粗,看着就威力不小,便摇了摇头:“这个太响,咱们买几串小烟花就好。”
忘尘乖乖点头,跟着他走到卖糖人的摊子前。
老师傅手巧,只见他舀起一勺融化的糖稀,手腕一抖,糖浆在青石板上画出流畅的弧线。
不过片刻,一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便成型了,沾着芝麻的眼睛炯炯有神。
“给这孩子来一个?”老师傅笑着问。
李莲花付了钱,将糖老虎递给忘尘。
忘尘捧着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冻得发红的小脸立刻绽开笑容,像朵被雪滋润过的梅花。
两人又买了些面粉、猪肉,往回走时,忘尘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攥着糖老虎。
手里里还拎着李莲花给买的花生糖,走几步就忍不住摸一摸,生怕化了似的。
路过街角的布庄,李莲花忽然停下脚步。
布庄门口挂着盏走马灯,绘着“年年有余”的图案,灯光透过薄纸映出来,暖黄的光晕落在雪地上,竟有几分温柔。
他看着忘尘仰着头看走马灯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年节。
那时他还在云隐山,师兄单孤刀会偷偷给他塞糖糕,师父会在除夕夜带他们偷溜下山买吃的,师娘则忙着煮一大锅饺子,说吃了能长一岁。
“哥哥,怎么了?”忘尘回头,嘴里还含着半颗糖葫芦,说话含含糊糊的。
李莲花回过神,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走,回去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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