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村庄上空。
李莲花“起死回生”救了施文绝的消息,不知被哪个快嘴的村民传了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吉祥纹莲花楼周围就围满了人。
“李神医,您给瞧瞧我这老寒腿呗!”
“神医,我家娃总咳嗽,您给开个方子?”
“先生,我这胳膊抬不起来,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男女老少挤在莲花楼门口,手里提着鸡蛋、布料,甚至还有人抱着只老母鸡,非要塞给李莲花当诊金。
车厢门被敲得砰砰响,各种求医问药的声音此起彼伏,搅得连拉车的老黄牛都烦躁地刨着蹄子。
李莲花耐着性子,凭着这几年自学的那点医术,加上几分糊弄的本事,总算送走了最后一批抱着药包千恩万谢的村民。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二话不说抄起赶车的鞭子,对着牛屁股就是一下。
那几头平日里慢悠悠的老黄牛,竟被他赶得四蹄翻飞,莲花楼轱辘轱辘地冲出村子,速度快得像是后面真有厉鬼在追。
“吁——”李莲花勒住缰绳时,马车已经冲出了村子老远,周遭只剩下黑漆漆的树林和呼啸的夜风。
他跳下车,叉着腰喘了口气,心里直打鼓:“再这么下去,别说碧茶之毒要了我的命,这群求医的乡亲就能把我这点家底掏空。”
他不知道的是,“李莲花”这个名字,此刻正借着夜风往江湖各处飘去。
之前他在顺手救了铁萧大侠,本是举手之劳,却被对方感念至今,逢人便夸“李神医医术通神”。
如今清平茶庄之事刚过,“神医李莲花”从死人堆里捞出施文绝的消息,又被好事者添油加醋传了出去,说他能肉白骨、活死人,一时间竟成了江湖上被熟知的名字。
莲花楼停在一片开阔的河滩上,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光。
李莲花掀开车帘,就见忘尘趴在小桌板上,小脸皱巴巴的,显然是累坏了。
小家伙今天被来看病的几个大娘轮番捏了脸蛋,此刻两边脸颊还是红扑扑的,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已经半干,贴在皮肤上,看着格外可怜。
“累坏了吧?”李莲花走进去,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我去做饭。”
忘尘一听“做饭”,立刻支棱起小身子,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我帮哥哥烧火!”
车厢外很快升起了炊烟,李莲花用带来的米和干菜煮了锅粥,又烤了两个馒头。
忘尘捧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李莲花手里的馒头,嘴角还沾着米粒。
饭后,忘尘像模像样地搬来小炉子,给李莲花熬药。
药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苦涩的气味,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守在旁边,时不时用小勺子搅一搅,直到药熬好,才小心翼翼地倒在碗里,吹凉了递给李莲花。
“哥哥,喝药。”
李莲花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他却像是早已习惯,只是揉了揉忘尘的头:“睡吧。”
两人躺在车厢的卧铺上,忘尘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李莲花睁着眼睛,望着车顶的木纹,柳乘风的话、忘尘的身世,直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
子时一刻,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低了下去。
李莲花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睡意瞬间褪去,只剩下警惕,那一瞬间出现的凌厉才能一觑当年李相夷的风姿。
是脚步声。
很轻,很碎,像是有人用布裹着鞋底,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但那刻意放轻的步伐里,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像毒蛇吐信时的寒气,顺着车厢缝隙钻了进来。
李莲花瞬间坐起身,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侧耳细听,那脚步声停在了车厢外三丈远的地方,似乎在确认里面的动静。
他缓缓握紧了藏在枕下的铜钱,目光锐利如鹰。
来了。
不论外面的是谁,此刻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夜风骤然变得凛冽,带着刀锋般的寒意刮过河滩。
车厢外的黑影不再掩饰,几枚淬了毒的镖箭破风而来,“笃笃”钉在莲花楼的木板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李莲花眼神一凛,没等对方再动,已如狸猫般窜出车厢。
月光下,七八条黑衣人影从树林里扑出来,手里的弯刀泛着冷光,目标却不是他,而是车厢二楼——忘尘正在那里熟睡。
“找死。”李莲花低喝一声,袖中最后几枚铜钱脱手飞出,精准地打在最前面两个杀手的手腕上。
铜钱带着内劲,“当啷”两声震落弯刀,却没能完全拦住他们的脚步。
剩下的人绕过他,像饿狼般扑向莲花楼的楼梯。
李莲花心头一紧,反手扯开腰间的布带,那柄藏了多年的软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映着他眼底的厉色。
他身形一晃,拦住楼梯口,软剑挽出几朵剑花,逼退两名杀手。
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招式狠辣,配合默契,竟隐隐将他围在中间。
“留下那孩子,饶你不死。”为首的杀手声音嘶哑,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二楼的方向。
李莲花懒得废话,软剑陡然提速,剑光扫过一人咽喉。
他如今内力大不如前,全靠当年李相夷的剑招底子支撑,缠斗片刻已觉气血翻涌,碧茶之毒在经脉里隐隐作痛。
“哥哥!”
二楼传来忘尘带着哭腔的喊声。
小家伙被惊醒,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好瞧见一名杀手的弯刀擦着李莲花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别下来!”李莲花急喝,分心之际,肩头又挨了一刀,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可忘尘哪里听得进去。他记得李莲花教过他,遇到危险时不能慌,要护住自己。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楼梯,手里紧紧攥着李莲花给他削的那柄木剑,是照着李莲花的软剑样式做的,虽然是木头的,却被他磨得光滑。
“不许欺负我哥哥!”忘尘冲到李莲花身边,小小的身子挡在他身前,举起木剑就往最近的杀手腿上劈去。
那杀手没把这孩子放在眼里,抬脚就想踹开他,却没料到忘尘的招式看着稚嫩,实则暗含章法。
正是李莲花闲来无事教他的几招基础剑法,只求自保,却异常刁钻。
木剑“啪”地打在杀手的膝弯,那人腿一软,竟被绊得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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