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清平茶庄笼罩得严严实实。
经历了白日的惊变,众人虽心有余悸,却也只能接受赵旬的安排,暂时留在庄中客房歇息,打算次日天一亮便启程离开。
茶庄里巡逻的护卫比往日多了数倍,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此起彼伏,反倒衬得这夜愈发深沉。
多数人皆是辗转难眠,客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一张张心事重重的脸。
唯有忘尘靠在李莲花身侧,许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又或许是对李莲花全然信赖,竟睡得格外安稳,呼吸均匀,眉宇间不见半分忧色。
李莲花替他掖了掖被角,自己则闭目养神。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微光穿透云层,悄悄爬上清平茶庄的飞檐翘角。
本应随着晨光渐亮而归于宁静的庄园,却在寅时刚过,便被一阵急促的惊呼声撕裂了晨曦的平和。
“不好了!少庄主出事了!”
“快来人啊!宋堂也死了!”
呼喊声如同投入沸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昨夜留宿的宾客们纷纷披衣起身,循着声音涌向赵旬的卧房。
当众人赶到时,卧房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赵旬倒在书桌旁,面色青紫,七窍处隐约可见黑痕,正是牵机露中毒的典型症状。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本该被关在柴房的宋堂,此刻竟僵直地躺在卧房中央,嘴角残留着黑血,死状与赵旬如出一辙,甚至连身边那半杯未饮尽的茶,都散发着与昨日仙茶相似的淡淡苦涩。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失声惊呼,“昨夜明明派人看守了柴房,宋堂怎么会跑到少庄主房里?”
“两人都中了牵机露,难道是宋堂杀了少庄主,再畏罪自尽?”
“不对!宋堂被关了一夜,哪来的机会下毒?”
议论声嗡嗡响起,众人脸上皆写满了惊骇与疑惑。
李莲花皱了皱眉,上前拨开人群,先是探了探赵旬的颈动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睑,随后蹲下身检查宋堂的尸体。
指尖触及两人冰冷的皮肤,感受着同样僵硬的肌肉,他眸色渐沉。
“死亡时间应在子时到丑时之间,”李莲花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两人皆是牵机露中毒,与昨日那些死者症状一致。
”他指了指桌上那半杯茶,“杯中茶水含有牵机露,与宋堂嘴角的残留物成分相同。”
同样的毒药,同样的茶,甚至连下毒的手法都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分明是同一人所为。可凶手究竟是如何潜入守卫森严的卧房,又如何将被关押的宋堂带到此处,让两人一同毙命?
站在人群后的忘尘,看着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小脸有些发白。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李莲花的衣角,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日那个独眼男人的身影。是他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管家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各、各位!找到了!那个茶隐找到了!现、现已被关在柴房里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眼下清平茶庄的主人父子双双毙命,能主事的只剩下德高望重的玄清道长和静玄师太。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玄清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将人带到大厅。”
众人浩浩荡荡地转移到正厅。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被反剪着双手,狼狈地跪在厅中央。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脸上沾满了尘土,此刻正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惊恐。
李莲花缓步走进厅内,目光在那中年男子身上一扫而过。
此人眉眼间带着几分老实巴交的怯懦,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茧子,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之人。
他微微眯起眼,心中已有了判断——这人不是凶手,甚至连“茶隐”都未必是他真正的身份。
玄清坐在临时设下的主位上,目光威严地看着那中年男子:“就是你卖给赵庄主仙茶的?是你在茶里掺了牵机露,毒害了这三十余条人命?”
“冤枉啊!大人!”
那男子闻言,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中、中毒?不可能!那茶叶是我亲手从黄山云雾峰采的,晾晒、炒制都是我亲自盯着,怎、怎么会有毒?”
他涕泪横流,急忙解释起来:“小的本是黄山脚下的茶农,姓王,叫王二柱。半年前,小的儿子被一人掳走了,他说……说只要我以‘茶隐’的身份,把一斤‘云雾仙芽’卖给清平山庄的赵庄主,就放了我儿子。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不照做,他们就要杀了我儿子啊!”
玄清眉头微蹙,追问:“逼你的人长什么样?可有什么特征?”
王二柱努力回忆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带头的是个独眼龙,右眼用布蒙着,左手……左手好像缺了两根手指,小拇指和无名指都没了。他说话阴沉沉的,听着让人发毛,身材很高大,哦对了,他走路的时候,左脚好像有点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独眼龙、左手缺两指、身材高大、左脚微跛……
李莲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王二柱说的这些特征,与他昨日隐约察觉到的那个黑影倒有几分吻合。
而此人语气急切,眼神慌乱却无闪躲,显然所言非虚。
站在李莲花身后的忘尘,听到这些特征时,身子猛地一僵,神情瞬间恍惚起来。独眼龙、左手缺指……这和昨日那个叫他“白术”的男人,分明是同一个人!
可他又有些疑惑。昨日那人看着身形有些佝偻,并不像王二柱说的那般高大,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说,这里面另有隐情?
玄清与静玄师太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怀疑。
王二柱所言虽看似真切,但那独眼人的特征太过具体,反倒让人觉得像是刻意编排好的。
若真有此人,他为何要费这般周折,借一个茶农的手来送茶?又为何要在一夜之间连杀赵旬与宋堂?
“先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玄清摆了摆手,示意护卫将王二柱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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