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莲花楼的窗棂,洒在二楼简陋的木床上时,忘尘才揉着眼睛坐起身。
楼车不知何时又动了,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响混着窗外的鸟鸣,成了他每日醒来的背景音。
他趿拉着李莲花改小的布鞋,一步步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梯,果然见桌案上摆着温热的粥和一碟咸菜——自从他留下,每日的早饭总这样按时放在这里,不多不少,刚好够他吃。
他乖乖坐下,捧着粗瓷碗小口喝粥。
偶尔抬头望向车外,能瞥见李莲花握着缰绳的侧影,白衣在晨光里泛着软光。
从前他总缩在软榻睡,后来李莲花找了些破布,把二楼漏风的缝隙都仔细堵上,还铺了层干草,让他搬去楼上睡。
忘尘那时不懂,直到夜里听见楼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才隐约明白,李莲花是怕自己的病扰了他休息。
吃过饭,忘尘熟练地收拾碗筷,端到小厨房的铜盆里涮洗。
他动作还不算利落,水偶尔会溅到袖口,却做得格外认真。
收拾完,他便走到车头,安静地坐在李莲花身边的小板凳上,小手轻轻搭在车辕边,看他如何松放缰绳,如何避开路上的坑洼。
“倒是记牢了规矩。”李莲花侧头看他,眼底带着浅笑。
自上次从义院将这孩子带出来,他便总这样黏人,走路要跟着,吃饭要挨着,连睡觉前都要确认李莲花在楼下才肯上楼。
李莲花心里清楚,这是孩子没了安全感,便也从不推开他。
日头渐渐爬高,暖融融地晒在身上。
李莲花勒住缰绳,将莲花楼停在一片树荫下,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就歇在这吧,我去做饭。”
他刚直起身,身后就传来轻轻的触感——忘尘踮着脚,小拳头一下下捶在他的腰上,力道不大,却格外认真。
李莲花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揉了揉他的头顶,指尖触到柔软的头发:“走吧,早上的剩饭还有吗?”
忘尘摇了摇头,小步跟在他身后往车厢里走。
李莲花点点头,掀开帘子进了厨房:“那便重做,今天吃炒萝卜。”
“萝卜”二字刚出口,身后的忘尘就歪了歪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小眉头轻轻皱着,像在琢磨“为什么要吃自己”。
李莲花见他这模样,才反应过来,故意板起脸,装出严肃的样子:“怎么?忘了你以前叫‘萝卜’了?我今日啊,就吃小孩。”
他本是玩笑话,没成想忘尘竟当真了。孩子抬头看了他片刻,突然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细瘦的胳膊,递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认真,像是在说“要吃就吃吧”。
李莲花瞬间笑出了声,伸手把他的袖子拉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傻孩子,我看起来像吃人的妖怪吗?”
忘尘用力摇了摇头,却还是固执地把胳膊再递过去,小脸上满是“你要吃就咬”的坚持。
李莲花无奈又心软,只好揉了揉他的头:“行了,去跟狐狸精玩会儿,别跑太远,饭好了我叫你。”
这次忘尘总算听话了,点了点头,转身去找蜷在角落的狐狸精。
一人一狗出了莲花楼,在空地上追逐起来——狐狸精跑起来像团火,忘尘跟在后面,小短腿跑得飞快。
没过多久,狐狸精突然停下脚步,鼻子凑在地上嗅了嗅,猛地朝一个方向窜了出去。
忘尘愣了一下,看了看远处的莲花楼,又看了看跑远的狐狸精,连忙追了上去。他怕狐狸精跑丢了,哥哥会生气的。
可狐狸精跑得飞快,钻进一片灌木丛就没了踪影。忘尘急了,也顾不上扎人的树枝,趴在地上往里爬。
灌木丛深处,狐狸精正围着一个土包转圈圈,旁边还摆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烧鸡、水果,甚至还有一个布娃娃。
忘尘爬进来时,正好看见这堆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
另一边,李莲花把炒萝卜端上桌时,才发现忘尘和狐狸精还没回来。
他走到楼外,朝着远处喊了两声“忘尘”,声音不大,却很快传来了狐狸精的叫声。
李莲花嘴角勾了勾,转身回了车厢,把碗筷摆好。
没过多久,帘子就被掀开了——忘尘抱着鼓鼓囊囊的衣服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沾着草屑,眼里满是激动。
李莲花有些好奇,这孩子向来安静,很少有这样雀跃的时候,便笑着问:“怎么?捡到宝贝了?”
忘尘小心翼翼地拉开衣襟,里面露出了油光锃亮的烧鸡、红通通的苹果,还有那个布娃娃。
狐狸精跟在他身后,吐着舌头摇尾巴,一副邀功的模样。
李莲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手里的盘子走过去,拿起一个苹果看了看,又瞥了眼那烧鸡的包装,心里已然明白。
他语气依旧平和,蹲下来看着忘尘:“忘尘,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忘尘不懂他为何要问,却还是点了点头想把东西放下。
李莲花没让他放下东西,跟着他走到那片灌木丛前——只见地上有个小小的土包,上面还插着几根细树枝,显然是座孤坟。
李莲花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拉着忘尘走过去,将他怀里的烧鸡、水果、布娃娃一样样小心取出,轻轻摆在土包前,摆回原来的样子。
做完这些,他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倒了一排酒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郑重:“有怪勿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冒犯,李某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站起身,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眼神有些茫然的忘尘,又看了看缩着尾巴的狐狸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人一狗,倒是会给他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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