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太医院，又会在何处见过？
正想着，陈烨已经诊脉完毕。他抬眼时，恰好对上苏蓁探究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朝着吴淑娴拱手一礼。
陈太医，皇后开口问道，苏二小姐可是中毒了？
陈烨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苏媚，又瞥向面无人色的吴淑娴，躬身回话：回娘娘，苏二姐并未中毒，只是误饮了清荷茶。他稍作停顿，补充道：茶中无毒，苏二小姐也非中毒之症。
既未中毒，为何会如此？孝文帝看向苏总蓁。
回陛下，陈烨轻叹，清荷茶性寒，常人饮用无碍，但有身孕之人服用便会动了胎气......苏二小姐，已有身孕。
苏二小姐，已有身孕。
话音方落，满座哗然。苏宴瞠目结舌，面色由青转紫，狠狠瞪向吴淑娴。而吴淑娴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好哇！沈夫人猛地起身，也顾不得场合，指着吴淑娴厉声骂道：你竟敢让我沈家娶个不贞之女，替人养这等孽种！吴淑娴，你还要脸面吗？
沈夫人的这番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席间顿时炸开了锅。苏媚与沈家的婚事前些时日还闹得满城风雨，如今竟在百官面前被诊出有孕。未出阁的千金竟珠胎暗结，还想瞒天过海嫁入沈家？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吴淑娴依旧瘫坐在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是机械地将昏迷的苏媚搂在怀中。
苏三夫人，皇后居高临下地开口，声音里淬着冰，本宫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晋虽对男女之防不算严苛，但未婚先孕、私相授受却是足以让家族蒙羞的重罪，按律当沉塘处死。苏家是朝中重臣，苏宴的官职虽不及苏战，却也是正三品大员。地位越高，这丑闻的影响就越发恶劣。皇后执掌凤印多年，最见不得这等污秽之事，语气中的寒意让众人不寒而栗。
吴淑娴唇瓣颤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能怎么说？说女儿是遭人玷污？可无论缘由，失节已是事实。至于顺亲王......那是万万不能提及的，那位的手段朝野皆知，若将他牵扯进来，楚家只怕会遭遇灭顶之灾。
既然苏三夫人无话可说，那就让苏二小姐亲自交代。皇后眸光一厉，吩咐身旁宫女，去将人弄醒，本宫要亲自审问。
吴淑娴还欲阻拦，两个宫女已利落地上前，毫不留情地掐向苏媚的人中。苏媚在剧痛中转醒，还未缓过神，就听见皇后冰冷的质问响彻大殿：
苏媚，说！你腹中孽种的生父究竟是谁？
苏媚闻言浑身一僵，求助似的望向吴淑娴。吴淑娴心急如焚，只能微微摇头示意她切莫胡言，想着日后总有转圜余地。
见母亲这般反应，苏媚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支支吾吾道：臣女......臣女......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苏蓁轻叹一声：媚姐姐还是如实说吧。如今这事已然犯了重罪，既然横竖是这样的局面，总不能只让你一人赔上性命。”吴淑娴闻言狠狠瞪向苏蓁，目光怨毒得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蓁浑身一颤，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许多，突然尖声道：不......这孩子是顺亲王殿下的！我怀的是皇家血脉！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满座哗然。众人齐刷刷望向顺亲王，却见他眯起双眼，盯着苏媚的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媚儿休要胡言！吴淑娴扑上去要捂女儿的嘴，可话已出口，如何还能收回？
苏媚死死盯着顺亲王。她算盘打得精明：既然未婚先孕是死罪，但若怀的是皇室血脉，就等于有了护身符。陛下总不会下令处死自己的亲侄儿！
苏蓁冷眼旁观，几乎要笑出声来。苏媚怕是忘了宫中最常见的手段——去母留子。以为凭着这点骨肉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这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帝后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晴不定。一旦牵扯到顺亲王，这事就变得复杂了。
男宾席上，苏晟与苏战交换了个眼神。苏战尚能保持镇定，苏晟却已攥紧了拳头。先前苏蓁始终不肯告知玷污苏媚的究竟是何人，如今真相大白——竟是顺亲王！想到若非妹妹机警，如今遭此厄运的便是苏蓁，他胸中顿时涌起滔天怒意。
顺亲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这态度几乎坐实了众人的猜测。席间投向苏媚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谁不知这位王爷惯用手段染指官家女子，如今苏媚不过是又一个受害者。
一片死寂中，苏媚轻声开口：难怪方才王爷说要娶苏家姑娘，原是想给媚姐姐一个名分。
这话如石子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浪。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顺亲王方才求娶的竟是苏媚！既然连孩子都有了，倒像是两情相悦，而非强迫。
这位苏四小姐当真了得。楚文渊低声感叹，三言两语就能颠倒乾坤。
虽多数人被牵着鼻子走，但明眼人都记得清楚：顺亲王方才注视的，分明是苏蓁。
赵宇宸抱臂而立，玩味地注视着对面那个月白身影。不知从何时起，这满殿王公贵胄竟都被苏蓁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这局面，分明早就在她算计之中。其间步步惊心，她却敢赌敢为，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化作棋盘上的棋子，下得一手妙局。
既然如此，他不妨也添把火。赵宇宸懒懒开口：倒是一段风流佳话。
孝文帝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顺亲王往日虽荒唐，却从不会将事情闹到明面上。如今这般境地，严惩会寒了皇弟的心，轻饶又难以服众。而苏蓁与赵宇宸的话，恰好给出了台阶——若说是两情相悦，倒也算不得大错。他与皇后交换了个眼神，皇后会意，淡淡道：原来王弟心仪的是苏二小姐。只是你二人实在不知轻重，闹出这等丑事，日后当如何收场？
苏媚如蒙大赦，强忍着腹痛跪地叩首：都是臣女的错......但求陛下娘娘看在孩子份上，饶臣女一命......
席间响起阵阵嘘声。这般摇尾乞怜，可谓将世家颜面丢尽了。皇后厌恶地瞥她一眼，语气疏离：罪责难逃，但今日既是宫宴，本宫便成全你们。赐婚顺亲王与苏二小姐，也算全了这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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