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呼啸着掠过研究所的屋顶，卷起地上零星的积雪。仓库实验室里，虽然新砌的煤炉烧得正旺，但刺骨的寒意还是从门窗的缝隙中丝丝渗入。陆知行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最后一个数据。
总算把这一批硅锭的参数都测完了。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同伴。王铁柱正蹲在煤炉旁，小心翼翼地翻烤着几个红薯，香甜的气息在实验室里弥漫开来。刘思敏则伏在工作台上，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仔细地核对着一张张设计图纸。
明天就是小年了，王铁柱一边翻动着红薯，一边说，食堂说今年每人能多分二两猪肉，还能领一张糕点票呢。他的语气里透着难得的轻松，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样的消息总能让人精神一振。
刘思敏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已经有些磨损的眼镜：我娘前几天托人捎信来，说今年家里攒了半斤花生油，让我过年回去包饺子。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可是咱们这个存储器的调试还没完成...
实验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煤炉里的煤块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在三人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陆知行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家属院里，已经有人家开始张贴红色的窗花，那一点点的红色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格外醒目。
进度要紧，但年也要过。陆知行转过身，语气温和却坚定，铁柱，明天你去后勤科领年货的时候，顺便问问能不能多批点煤票。思敏，你把图纸收一收，咱们今天早点下班。
王铁柱连忙点头：俺这就去把剩下的活干完。说着，他利索地把烤好的红薯分给大家，又转身去检查那个半成品的磁芯存储器。
刘思敏却显得有些犹豫：陆工，存储器的驱动电路还有几个问题没解决，我想再核对一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图纸的边缘，眼睛里写满了执着。
陆知行理解她的心情。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在科研工作上却有着超乎常人的韧劲。他走到工作台前，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节点说：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现在，我命令你们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这句话带着少有的幽默，让实验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王铁柱嘿嘿笑着，开始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工具。刘思敏也终于放下手中的图纸，小心地把它们卷好，收进那个自制的铁皮柜里。
窗外，不知哪家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在研究所上空回荡。这声音，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难得的年味。
等过了年，陆知行望着窗外，轻声说，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存储器拿下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
夜幕渐渐降临，实验室里的煤油灯发出温暖的光。在这个即将迎来新春的夜晚，三个年轻人的心中都燃着同样的火焰——那是理想的火焰，也是希望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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