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梯第五十层的平台上，韩烨盘膝而坐，灵识仍残留着魂火灼烧后的刺痛。方才在炼魂考验中，谷洪残魂与他的灵识彻底融合，那位逝去的紫云阁前阁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是刻意的传承，而是灵魂层面的共鸣。他看到谷洪手持丹炉教导弟子的温和，看到面对敖烈逼迫时的决绝，更看到临终前那句“守不住宗门，何谈大道”的不甘。这些画面如烙印般刻在韩烨的灵识深处，与他自己守护猎虎村、庇护紫云阁的经历交织，凝成一股坚不可摧的信念。
“第五十一层，炼道考验，启。”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神梯深处传来，不同于前几层的机械宣告，这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仿佛早已看透无数修士在道途上的挣扎与沉沦。韩烨深吸一口气，体内封神鼎轻轻震颤，鼎身流转的法则纹路自发浮现，将他周身的灵气梳理成有序的漩涡。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
踏上第五十一层的瞬间，周遭的景象骤变。不再是前几层那般充斥着狂暴的法则或凌厉的杀机，而是化作一片虚无的灰白。脚下的梯面消失不见，韩烨仿佛悬浮在无尽的混沌之中，前后左右皆无边界，连自身的灵力流动都变得迟缓起来。
“炼道者，明己道，守己心，方得始终。”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清晰的指向性，“然大道漫漫，诱惑丛生，抉择之间，便是天人两隔。”
话音未落，韩烨前方的混沌忽然撕裂开一道裂隙，裂隙中浮现出第一幅景象——那是猎虎村的村口，夕阳如血，几个孩童正围着一棵老槐树嬉闹，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当年总爱缠着他要糖葫芦的小雅。画面一转，却是漫天火光，村民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身着黑衣的修士正狞笑着屠杀老弱，小雅倒在血泊中，睁大眼睛望着天空，手中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
韩烨的瞳孔骤然收缩，灵识如遭重锤，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悔恨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神防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祭出紫霄剑冲进去，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捆住，动弹不得。
“此为‘舍守之诱’。”那声音带着一丝冷漠，“若你此刻放弃守护猎虎村的执念，便可提前觉醒时空法则，逆转过去，改写悲剧。代价是——你将失去‘守护’之心，道基转为‘掠夺’，日后修为进境一日千里，远超今日。”
韩烨的心脏狂跳起来，逆转过去？改写悲剧？这八个字像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不断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看到画面中的自己跪在小雅的尸体旁，那种无力感比任何伤痛都要刺骨。如果……如果真的可以重来，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就在这时，封神鼎忽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鼎身表面浮现出凌玥的影像——那是他刚到仙界时，凌玥冒着被宗门责罚的风险，偷偷将他从执法队手中救下，对着他露出的那个带着倔强的笑容；还有紫云阁的弟子们，在他闭关时自发结成护法阵，哪怕面对强敌也未曾后退半步；甚至还有北域那位被他碾压的域主之子，此刻竟在画面中对着自己的父亲怒吼：“韩烨虽强，却从未滥杀，比起某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才配称仲裁使！”
这些影像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韩烨心中的邪火。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动摇。
“掠夺之道，纵能逆转一时，亦会迷失本心。”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混沌中清晰地回荡，“我韩烨之道，起于守护，若为私欲舍弃根本，纵修至仙尊之境，与行尸走肉何异？”
第一幅景象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消散，混沌中又浮现出第二道裂隙。这一次，画面中的主角是他自己——他躺在陨仙洞的寒玉床上，气息奄奄，大罗境的修为正在崩溃，凌玥守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传讯符。旁边站着中极域域主，正叹息着摇头：“韩烨护道之心虽坚，却也因此耗尽灵力，油尽灯枯，可惜，可叹。”
“此为‘身死之择’。”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诱惑，“若你愿舍弃‘守护’之念，专注自身修为，便可避开此次死劫，三年之内必破神灵境，五年可成域主，十年便能问鼎仙界至尊。代价是——紫云阁覆灭，凌玥陨落，八域陷入混战，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画面中，舍弃守护之心的“韩烨”站在万仙之巅，周身环绕着无尽的法则之力，眼神冷漠地看着下方的厮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绝对的力量，却也是绝对的孤寂。
韩烨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看到凌玥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看到紫云阁弟子们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封神鼎在此时剧烈震颤起来，鼎内的法则丝线疯狂缠绕，形成一个模糊的“守”字，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鼎身传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忽然想起了谷洪残魂融合时的最后一句话：“大道三千，择一而从，纵死无悔，方为真道。”
“我选后者。”韩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若大道需要我背弃守护之人，需要我漠视生灵涂炭，这样的道，不修也罢！身死道消，至少我韩烨问心无愧！”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混沌空间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韩烨仿佛听到无数古老的叹息，又像是看到无数道身影在虚空中颔首。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明显的赞许：“数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毫不犹豫选择守护的修士。道心纯粹，远超同辈。炼道考验，通过！”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无尽的甘霖从中倾泻而下。这些甘霖并非凡水，而是蕴含着最精纯的生命法则之力，每一滴都如同一颗微小的太阳，散发着温暖而磅礴的气息。它们落在韩烨的身上，瞬间渗入肌肤，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之前因炼制封神鼎而损耗的大罗灵晶，在生命法则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那些因承受魂火灼烧而受损的灵识，也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春雨，迅速变得充盈起来。韩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封神鼎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鼎内的法则运转也愈发圆融如意。
甘霖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歇。当最后一滴甘霖融入体内，韩烨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以及那片通透纯粹的道心，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他抬头望向更高层的神梯，那里云雾缭绕，依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此刻的韩烨，心中却再无半分畏惧，唯有熊熊燃烧的战意与更加坚定的信念。
“下一层，我来了。”
喜欢荒破天穹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荒破天穹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