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门的瞬间，韩烨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空气中骤然浓郁的灵气让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灵气并非猎虎村山林间那种稀薄而驳杂的自然气息，而是带着一种被梳理过的温润感，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顺着喉咙汇入肺腑，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舒适的麻痒。他下意识地运转起《聚灵诀》，丹田内原本沉寂的灵气竟微微波动起来，仿佛久旱逢雨的草木，贪婪地汲取着这突如其来的滋养。
“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大城的灵气浓度远非村镇可比。”韩烨心中暗叹，目光却已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
脚下的街道是用青灰色的条石铺就，虽有磨损却异常平整，显然是经常有人维护。条石缝隙间隐约能看到极淡的银色纹路，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韩烨想起《天工造物录》中关于“聚灵路基”的记载，这些纹路恐怕是某种简化的灵阵，既能稳固路面，又能缓慢聚集灵气，难怪连街道都透着一股灵气的温润。
街道两旁的建筑更是让他大开眼界。猎虎村的房屋多是黄泥夯墙、茅草覆顶，清风镇稍好些，也不过是砖木结构；但岚风城的店铺却大多是青砖黛瓦，甚至有几座两层高的楼阁，飞檐翘角，窗棂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其中不少花纹竟是简化的灵文图案，虽无实际功效，却也透着一股与修行相关的精致。
最让他注目的是店铺门口悬挂的物件。一家绸缎庄门口挂着的幡旗，明明无风却微微飘动，旗面光滑洁净，连一丝灰尘都不沾——那是“避尘幡”，低阶法器的一种，韩烨在《天工造物录》的插图里见过。隔壁的杂货铺门口则挂着几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内部仿佛有流光转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店铺门前照得如同白昼——这应该是“照明珠”，也是修士常用的简易法器。
这些在猎虎村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在岚风城的街头竟随处可见，韩烨不由得握紧了背上的铁匠工具包，指节微微发白。他知道，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属于修士和法器的世界。
街道上的行人更是形形色色。有穿着粗布短打的凡人商贩，推着独轮车叫卖着蔬菜水果，嗓门洪亮；也有身穿锦缎长袍的修士，袖口和衣摆绣着各式家族或宗门的徽记，神情倨傲，脚步轻缓却一步踏出数尺，显然是运转了轻身灵术。偶尔有骑着灵兽的修士从街面疾驰而过，那些灵兽有的似鹿非鹿，头顶长着晶莹的独角，四蹄踏过地面时留下淡淡的灵光；有的似狼非狼，皮毛呈青黑色，奔跑间带着呼啸的风声。每当此时，路边的凡人都会慌忙避让，脸上带着敬畏与惶恐，而那些修士却视若无睹，径直而去。
韩烨站在街角，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从怀里掏出几枚边缘带着灵纹的铜钱，向一个修士模样的人买了一小袋灰白色的粉末，拿到粉末后，老妇人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作揖。韩烨认得那是“壮骨散”，最低阶的淬体药粉，在猎虎村，只有像吴铁匠这样的老师傅才能偶尔用得起，没想到在这里连凡人都能买到。
他还看到两个修士在一家店铺前争执，似乎是为了一件玉佩的价格。那玉佩通体翠绿，里面隐隐有灵气流转，显然是件不错的低阶法器。两人争执不下，其中一人突然抬手打出一道淡青色的灵光，击中旁边的一根木柱，木柱应声断裂——那是气灵境修士才能掌握的灵术“青木指”。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后退，却没人惊呼，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韩烨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里的繁华远超他的想象，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规则。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恐怕比在猎虎村的山林中更加直接，更加残酷。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韩烨感到有些口渴，正好看到街角有个卖茶水的小摊。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正用一个缺了口的陶壶给客人倒茶。摊子前摆着几张简陋的木桌，坐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凡人的行脚商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大叔，来碗茶。”韩烨走过去，放下行囊，在一张空桌旁坐下。
“好嘞！”老汉应了一声，麻利地倒了一碗黄绿色的粗茶，放在他面前，“一文钱。”
韩烨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递过去，这是他在清风镇换的，岚风城通用的货币与外面并无不同，只是高阶交易多用灵晶。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却异常解渴。
“大叔，向您打听个事。”韩烨放下茶碗，语气客气地问道，“城里哪里有铁匠铺集中的地方？”
老汉接过铜钱，揣进怀里，上下打量了韩烨一眼，见他背着铁匠工具，便了然道：“你是打铁的？”
“嗯，想找个活计。”韩烨点头。
老汉往嘴里丢了颗瓜子，慢悠悠地说：“要说铁匠铺，那得数城西的铁器街。不过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里的铺子大多是给凡人干活的，打些锄头镰刀什么的，赚不了几个钱。”
“那有没有给修士打东西的地方？”韩烨追问，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给修士打东西？”老汉咧嘴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那得去城北的器师巷。不过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器师巷门槛高得很，不是咱们这种凡夫俗子能进的。那里的人打的都是‘灵器’，听说动一动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甚至用灵晶交易呢！”
韩烨心中一动，果然有专门为修士服务的炼器之地。他又问道：“器师巷那边，也收铁匠吗？”
“收是收，但人家要的是‘器师’，不是普通铁匠。”老汉摇了摇头，“听说想在器师巷立足，不仅要会打铁，还得懂什么‘灵文’，能引动灵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你要是没那本事，去了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被人欺负。”
韩烨默默记下老汉的话，没有再多问。他知道，老汉说的是实情，炼器与普通打铁有着天壤之别，他现在的这点本事，或许在猎虎村和清风镇还算出众，但在高手云集的岚风城，恐怕真的不值一提。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从决定离开猎虎村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无论是铁器街还是器师巷，都是他必须踏足的地方。
喝完碗里的茶，韩烨站起身，向老汉道了谢，背起行囊，按照老汉指点的方向，朝着城西的铁器街走去。阳光透过两旁楼阁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灵气的流动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韩烨深吸一口气，脚步坚定——岚风城，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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